之前傅承秋问叶衔冬“对傅承秋什么感觉”,叶衔冬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什么是喜悦。确切地说,是这些情绪被剥离太久,已经陌生至极,让他分辨不清。
而那种赤手接触火苗、通过悬崖摘花一般的危险感觉,也让他常常在关键时刻,放弃对自己情感的探寻。
每次当他想探寻的时候,心里都有个声音在说:放弃吧,你是鬼,他是人,不可能在一起,没有思考的必要。
他是胆怯吗?还是愚蠢呢?当他开始思考自己喜不喜欢傅承秋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踏上了通往悬崖对岸的独木桥。
或者从另一方面想,如果他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喜欢傅承秋,就不会有这些纠结。
……但他无法明确。
这种态度背后就是某种答案。好比掷骰子做选择,如果在投的过程心里就有了偏向,那骰子的结果也就不重要了。
叶衔冬又一次要逃避的时候,傅承秋终于不想等待、不想忍耐了。
傅承秋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叶衔冬。
叶衔冬毫无防备,被牢牢禁锢住。
傅承秋的体温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充满力量的手臂环住叶衔冬的肩膀,胸膛紧贴着胸膛,叶衔冬的下巴恰好就在傅承秋肩膀的地方。
傅承秋就像小火炉,暖烘烘的,一下驱散了叶衔冬身上的寒气。叶衔冬没有心跳,却能感受到傅承秋强壮有力、跳得飞快的心脏。
叶衔冬完全没想到傅承秋会这么做,着实愣了好几秒,才往外推傅承秋的肩膀。
傅承秋一点也舍不得松开,还是紧紧抱着,声音在胸腔里闷闷地响起:“让我再抱一会儿吧……契约马上就结束了。”
叶衔冬只觉自己脑袋有些发木。那种即将失控的危险感又一次降临。他继续推傅承秋,动作中带着一点自己完全没察觉的慌乱。
“怎样才能打动你呢?太凶了我舍不得,太轻了你容易忽视。”傅承秋叹了口气,在叶衔冬下狠手之前及时松开了。他退后几步,视线落到叶衔冬脸颊不知是气还是热出来的红晕上,“卖惨应该也打动不了你,我只能让你直接感受到我的真心了。”
通过拥抱来直接感受真心?傅承秋可真会想。叶衔冬抿了抿唇,心里的火一团团往上拱。不过并不是怒火。他自己也奇怪,竟然没有因为傅承秋的动手动脚感到生气。
傅承秋眼神微沉,再接再厉道:“你不反感我的追求,也不讨厌我的接近。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虽然叶衔冬以前没被追过,但傅承秋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还是让他有点吃不消。
傅承秋没有装可怜,事实证明装可怜这条路也不适合人高马大、五官凌厉的傅承秋;如今换了种有些强硬的直球方式,卸去那些油嘴滑舌的轻浮,倒显得更真心一些。
叶衔冬无声吸了口气,难得体会到什么叫心乱如麻。他觉得再这么下去,傅承秋还会做出点什么事来。他干脆先一步隐身,直接离开了这间房间。
不管傅承秋怎么想,叶衔冬就这样逃离了是非之地。呼吸到甲板上潮湿冰冷的空气,叶衔冬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看着白色的海水尽头,是黑色的天际线,随着船继续行驶,海水慢慢变换了颜色。
黑色的天空出现一道圆润的断口,断口这边黑的像墨一样,断口那边同样是黑的,但是多了星星和月亮。
从断口处开始,海水也由白色过渡到深蓝近黑,波纹隐约可见。
他们找到无回海边界了!
满船还醒着的人顿时陷入了狂欢,欢呼声又吵醒了睡着的人。越来越多人涌到甲板上,像是凯旋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