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车开进来,运了一具尸体出去。
对此,她似乎已经麻木了,失去了感同身受的能力,觉得生命大抵都是如此,坚强又脆弱,不堪一击,一把刀就能割喉,一个榔头就能把人的脑袋敲坏。
就像她只要一从窗户跳下去就会死一样。
护士敲开门进来,送来一个袋子,说是病人上手术台之前身上的东西,让宁舒签名领取。
宁舒坐在严乔床边,打开袋子。
半包烟、一个打火机、钥匙、手机和钱包、装着粉色钻石戒指的黑色小盒子。
她拿出来一支烟,又看了看手上的打火机,突然很想试一试,想看看他抽烟时的感觉。
医院禁烟,病房里有烟雾报警器,宁舒起身:“我去外面抽烟了,把你剩下的没抽完的都抽完。”
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头说道:“还有你银行卡里的钱,我会花掉一半,剩下一半留给礼礼。”
她走出病房门,突然又改变主意不想学抽烟了,重新进来对他说:“我要再找一个男人,让他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抢你的弟弟,睡你的女人,清明节去你坟头开着音响蹦迪。”
她觉得还不够,贴在他耳边说:“那个男人会像你亲吻我时亲吻我,他会跟我洞房花烛,做着你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事。”
“你甘心吗?”
床上的男人依旧不动,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开始揪他的脸,终于把他的脸弄红了,看上去像有了血色,似乎下一秒就会醒来。
她看着顺眼多了,拿起他的钱包看了看,里面有几张应急用的纸币,身份证,和两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泛着黄。
照片中是同一个人,几个月大的婴儿,没长牙,笑的时候露出粉色的牙床,唇边有一对漂亮的小酒窝。
其中一张照片后面写着两行字。
“方馨宁,xx年12月8号。”
“小公主百天纪念。”
馨宁二字出自《诗经·周颂》,“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寓意平安长寿。
另一张照片保存得不好,更旧一些,背面什么都没写。
宁舒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照片中的女婴是她自己,方馨宁是她的本名。
她不知道严乔是怎么拿到的这两张照片,也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思考自己的身世。
再没有什么比他醒来更重要。
病房外面有人敲门,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女婴站在门口,后面跟着陪同的警察。
这名女婴是被严乔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的孩子,夫妻两人对宁舒千恩万谢,恨不得跪在严乔床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襁褓中的小婴儿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差点被带上另一条轨道,正笑着吃自己的手指头。
宁舒:“我能抱抱她吗?”
女婴母亲忙说:“当然能。”说完把孩子放在宁舒手上。
婴儿的身体十分柔软,像抱着一团柔软的棉花,让人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弄坏弄伤了。
宁舒抱着女婴,看了看病床上的严乔。
他的脸被她掐红了好几道,手背上到处是她的咬痕。
她突然后悔了,不该这样对他,不该恨他。
他冒着生命危险想救的人从来不是这个女婴,而是二十四年前的她。
如果她当年也被人救了下来,会是一个幸福的小公主,在家人呵护和疼爱下长大。不会被领养又被抛弃,每天看养父养母的脸色,靠讨好别人过日子。
也不会离家出走,被人踢打和欺负。
宁舒把孩子还给那个夫妻,把人送走,坐在床前,抓起严乔的手给他吹了吹:“疼吗?”
床上的人不说话,似乎生了她的气。
宁舒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严乔的手背,柔声对他道歉:“对不起,不该弄疼你,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