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成看了一眼心如死灰的张旬之,淡然说了句:“放心吧,你想太多了,我没准备杀你。你还是好好的当你的张家公子,不过以后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好自为之。”
人心复杂如此。就像先前薛天成只是给他一些教训,张旬之便杀心顿起,但到了现在,得知对方仙人身份后,张旬之在内心中认为,如果薛天成杀了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甚至于在得了薛天成这句话后,张旬之如获大赦,几近感激零涕。
薛天成并不认为此事能对张旬之产生多大影响,或许一开始少年还会时刻牢记自己的话,但时间一长,难免故态复萌。但那又如何?擦肩而过,能给对方一句劝诫,薛天成已是仁至义尽。
自己既不是对方家中长辈,也不是他求学路上的领路人,更不是那发宏愿教化众生的佛陀,何必费心费力帮人纠错?
薛天成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心慈手软的人,对于该杀之人,少年没有任何怜悯,但张旬之目前还没有越过薛天成在心中定下的那条线,因此并不在此列,薛天成也不愿成为那种一言不合便弹指杀人的修士。
但是想必张旬之日后行事乖张时,心中总会想起今日之言语,便多一分顾虑。
并不因对方明日可能之错,便断人生机。
却愿意因书院明日可能之善,便再给那位书院祭酒一次机会。
看似矛盾,但对人对事,薛天成一向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同时以最大的善意去看待世间。
“妖人,滚出国子学院!”
“竟敢破坏书院牌匾!滚出去!”
岸边的人听不清湖心亭中的对话,但随着国子学生越聚越多,人群中不断发出激奋的骂声。
只是人群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围住湖心亭,有一位书生从河岸边捡起一块鹅卵石,砸向薛天成,只是因为力气太小,十会在中途就落到干涸的湖床上。
但是此举无疑提醒了众人,几十个书生都弯下腰,在地上捡拾起很大小合适的石子,瞬间人群便矮下去一截。
“还不住手!”一声大喝,让众多手握石子同仇敌忾的书院学子同时望向一处,看到那一席紫黑色官补子,有人还不知所谓,经过知晓朝廷事物的同窗提醒,才知道那便是那位极少露面的钦天监正,赶紧不动声色地扔掉手中石子,在青衫袖子上擦擦手。
钦天监正分开人群,走入湖心岛上,对大祭酒低声道:“请先把国子学生们带走,把这一块地区空出来,不要让无关人等靠近。”
学院祭酒自然了解轻重缓急,没有过问任何原因,便重重点头答应下来,就要带着湖心岛上的学生从浮桥上离开。
薛天成拍了拍江驰的肩膀,笑道:“请把他留下来。”
祭酒望向钦天监正,男人点头示意无妨后,就带着其他人一并从浮桥上走回湖岸,说了几句话后,那些原本聚在一起愤愤不平的国子学生便安静下来,跟在老人身后一起离开。
其他人一走,薛天成就转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