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淡淡看了他两眼,道:“厅外说吧。”
兄弟两人便一前一后径自出去了。
贺顾看着他们离去,对陈家人却实在有些放不下心来,便拉了贺诚到门边皱眉道:“你怎么会和此人相交?诚弟可知他是……”
贺诚道:“大哥,我知道,泉声是陈大人的幼子。”
贺顾扬眉道:“你既然知道,还把他请来,你可知陈家……”
贺诚压低声音道:“大哥,我都知道的,但是大哥信我一回,泉声和他父亲、大哥不同,我既然把他请来府上,也是想过的,泉声这次相见王爷和大哥,也是因着不想……不想……”
说着顿了顿,改口道:“总之,泉声是来帮王爷和大哥的。”
贺顾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道:“你说他还要找我?”
贺诚道:“不错,大哥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贺顾听得半信半疑,但贺诚又不是会骗人撒谎的性子,他虽然年纪轻,却是懂事的,贺诚既然开口这么说了,想必便有七分真,便也不再追问,果然转身循着裴昭珩和他那小胖子表弟离去的方向去了。
果然没走几步路,便远远在花园里一处角落见到了正在交谈的裴昭珩、陈泉声二人。
见贺顾来了,陈泉声似乎也不意外,他身上的锦衣虽然把那一身的五花肉裹得紧绷绷,却还是努力弯腰朝贺顾行了个礼,道:“泉声见过驸马。”
贺顾狐疑道:“诚弟说,你也要见我?”
小胖子摇头晃脑煞有介事道:“不错,我今天来,是来投诚的。”
贺顾一愣,道:“投诚?”
陈泉声在花园小池塘边上踱了两步,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只有辨不清是非曲直,看不清前路方向的人,才会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我如今便是看准了,太子表哥和王爷表哥,到底哪一棵才是值得栖的良木,这才上门投诚来了。”
贺顾虽然知道他在说正事,看着他那信誓旦旦摇头晃脑的样子,却没来由的有些想笑——
陈小公子是不是良禽尚且不得而知,不过倒的确是只胖鸟,倘若树枝不稳当,的确有可能叫他给踩踏了。
贺顾道:“你今日所为,你父亲和大哥可曾知晓。”
陈泉声理所当然道:“我是良禽,他们是没头苍蝇,非要上那注定沉底儿的贼船,我为何要和他们打招呼?”
又道:“夏虫不可语冰。”
贺顾敛去了眼底笑意,眯了眯眼道:“你在你家年纪最小,恐怕也说不上什么话吧?投诚?陈家如今当家作主的,即便没有陈大人,也有你哥哥陈大公子,王爷与我如何信你不是有诈?你又有什么本事,值得我们信任你?”
陈泉声看向裴昭珩道:“皇上拖到现在,还未废储再立,表哥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清楚为什么,对吧?”
裴昭珩没有答话,只是目色淡淡的看着他。
陈泉声倒也不急,只道:“皇上和王爷表哥都想办,却一时半会不能办成的那件事——我有法子帮你们办成。”
贺顾心中一动,道:“……你要什么?”
陈泉声沉默了一会,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裴昭珩面前磕了个头,他这个头磕的十分结实,抬起头来额上原本白嫩的皮肤,已然淤青一片。
“倘若他日表哥得权,泉声恳请表哥……勿要赶尽杀绝,好歹……好歹念在姑母的份上,莫诛陈家九族。”
裴昭珩垂目淡淡看着匍匐在地的陈泉声,半晌才道:“即便你不相助,此事本王也可办成。”
陈泉声身上的肥肉颤了颤,道:“表哥的意思,泉声明白,但是若有我相助……便可省却许多不必要的杀戮、不必要的麻烦……”
裴昭珩道:“这些年来,陈家和大哥无故造出的杀孽和麻烦,难道便少了吗?”
陈泉声却还是闷声道:“恳请……恳请表哥看在姑母的份上,不要赶尽杀绝,日后泉声愿为表哥肝脑涂地、以效犬马之劳。”
贺顾听得一愣一愣,也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那刚才还颠颠的小胖子就成了这副模样,却听裴昭珩道:“可以。”
贺顾一惊,正想劝三殿下别这么快就被陈家这小胖子花言巧语的给忽悠了,却见裴昭珩缓步行到了那匍匐在地的小胖子面前,神色冷淡的蹲下身抬起了他的下巴,道:“不过,表弟还是回家好好和舅舅解释清楚——良禽可以择木而栖,但却也只有一双脚,若想要这头叫你来烧本王的热灶,那头自己又不忘烧着大哥的冷灶,分明只有一双脚,却要掰成两半用,小心日后可不要一着不慎跛了足,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陈泉声被他攥着下颔捏的生疼,目光却被迫正对上了那双冷冽的桃花眼,一时惊得险些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