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的时候,林平不回家的日子,她捂着耳朵躲在被子里,听着窗外的雷声,也听着窗台上那几个湿掉的晴天娃娃互相碰撞的声音,身子发抖。
她想起在酒阑巷的垃圾桶旁边发现眼神灰白的金友媛时,自己僵掉的身躯、仿佛静止的呼吸、几乎要停止流动的血液。
她想起在一片阴暗的雨天,看见金星鑫的血被雨水冲刷着流出巷子,苍白的手腕上那串被泡得血红的多宝串。
林杳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她的视线最后晃过垃圾桶里的苹果核,眼睛一眨,抬手把病房里的窗帘拉上,房间里变得黑漆漆。
“没关系,走吧。”
她已经不害怕了。
林杳回警局的第一天,看见墙上多了很多锦旗,杨长云靠在她旁边,手指虚虚划过那些锦旗,道:“你看看,这都是社会各路人士做了送给你的,白柠那儿也不少,你们的新闻现在可是广为流传。”
她释然一笑,又偏过头:“对了,聂文浩呢?”
杨长云:“现在应该刚从法院回监狱吧,怎么?”
林杳直起身子:“让我开车送他去监狱吧。”
杨长云沉默地盯着她,倏地舒出一口气:“行。”
那条路上宽阔平坦,一路上几乎没有堵车,聂文浩一直低着头,表情木然。
前面遇上一处红灯,林杳把车停住,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突然出声:“李仁平是你什么人?”
她旁听了一下,他与李仁平和马国庆之间看上去似乎并不止是利益牵涉的关系,虽然那两个人最后都因为利益跟他撕破了脸皮。
听到这话,聂文浩突然开始低低地笑,手腕处还露出一块斑驳的符文。
他笑得很用力,声音笑得发起抖来。
“你跟那对姓金的兄妹,至今不过是十几年的交情吧。”他突然轻叹着说,“但是我和李仁平、马国庆,都做了四五十年的兄弟了,从小我们都住在厂街的水沟那边,几乎是穿一个□□长大的兄弟。”
他视线飘移,慢吞吞看着窗外,眼睛一下一下地眨着,像是要憋住什么东西。
“我年纪最大,他们认我做大哥,那时候没有电视机,我们都看小人书,学里的英雄好汉们一样磕头喝酒,拜把子,他俩家里穷一些,都是我用塑料袋把自己家的吃的带出来分给他们当零嘴,还被我妈用扫把抽了几棍子,抽得我皮开肉绽,说我是家里的小偷,我都咬着牙没说话。”
聂文浩继续笑,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捂着眼睛,手铐的声音铃铃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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