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可是那时的我却还墨守着教条礼仪,觉得你我虽有婚约,但毕竟没有成婚,既担心此举会冒犯了你,又担心大庭广众流言蜚语会侵扰了你,我分明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却担心来担心去,实在有些好笑。”
阿檀的耳贴着他的胸膛,她听到自己急促有力心跳声,也感受到他强烈的胸腔起伏。
“阿檀,如今时局动荡,今天生明天死,谁也预料不到,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阿檀慢慢抬眼,目光专注于他,明明天光暗沉,周遭一切都被夜色湮没,但阿檀就是看清了他脸上表情,生动细致,眉宇之下是深深的坚定。
阿檀轻问出声:“不想再等下去,什么意思?”
“四年前,订婚宴,你我宣读誓词,双方意志相投,性情相契,堪与偕老,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永结鸳侣,谨此订立婚约。婚书为证,天地为鉴,所以,我们如今依旧有婚约在身,你抵赖不掉。”
他掷地有声,字字句句不容置喙:“我想真的与你缔结良缘,结成夫妻。”
阿檀喉间滞涩,有些不敢置信,她嗫嚅许久:“可……可你是周钦之,而我不是……不是林秀茵啊。”
阿檀心里很透彻,她始终记得自己不是林秀茵,抛开林家之后,她就不是什么富商之后名门贵女了,而他周钦之,却是真的政界名流天之骄子,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就算曾经真的订立过婚约,那也是林家独女林秀茵与周家次子周钦之的婚约,而非她何阿檀的。
“我爱的人,是站在我面前的你,而不是林秀茵这个虚名。”
阿檀咽咽口水,轻声开口,提醒周钦之道:“何阿檀的母亲未婚生她,是私生女,她住在观音巷,那里聚集的都是些穷苦平民,她也每天艰难度日,辛苦工作也只能勉强维持家中温饱,除了一个年过花甲的外祖父家中再无他人,你……”
“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阿檀垂下头去,沮丧回答:“无论从世俗眼光还是身份地位上看,我与你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我压根不配与你结成夫妻。”
就算他不介意,那周家呢?周家不会在意这些?
听了这话,周钦之拥她的力道更大,眉目审慎,认真而坚定:“可我这辈子所求之人,只有你。”
“我只想要你,阿檀。”
阿檀指尖嵌进肉里,怔怔与周钦之对视。
“身份地位,门楣高低,对他人而言兴许重要,但于我,却不值一提。我了解到的阿檀,优点很多,她善良,她勇敢,她聪明伶俐,当然,她缺点也真不少,贪财,撒谎,投机取巧,转眼便是一个坏主意,常常令我头疼令我无奈还会令我哑然失笑,可能世俗看来,她与我有差,但我不这样认为,人格上我与她都独立平等,这就足够了。”
“我心悦你,不管你是林秀茵也好,是何阿檀也罢,我此生想要的,只是你。”
是初见的悸动,是久处的欢颜,是想要携手一生的坚定,不是什么所谓的身份地位得以撼动的。
“阿檀,你只要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剩下的所有事情,都有我。”
阿檀神情恍惚,眼前闪回很多画面,四年前初次见面,赴日本前廊前分别,盥洗室里匆匆一眼,谢家祠堂再度碰面,以及警察厅中办案,数个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命运的齿轮,不知从何时开始纠缠在一起,越挣扎越缠绕。
他坚定至此,阿檀也不愿再克制内心,她紧紧注视周钦之,重重地点头。
周钦之低头,冷冽的面容上漾出笑意,他握紧阿檀的手,将之带出树后,带出暗潮之中,不远处的洋楼,琉璃窗子里透出温暖黄光,里面映出人影,是周祖鹤和曲秋拂。
他抬手指了指:“方才轿车经过,里面是我的父母,四年前,你也见过的,他们前些时日去了北平,现今终于回来了,我现在就去将事情说明。”
事发突然,阿檀慌了神,妄想要挣开周钦之的手,犹犹豫豫道:“是不是太快了点?”
周钦之握得更紧,轻笑道:“早晚都得说,你已经答应,这次是真的抵赖不掉了。”
阿檀也弯唇笑语:“行,我不抵赖了。”
不管她与周钦之之间,是何等难以逾越的鸿沟,她都决心要与他一起跨越。
周钦之挑高眉峰,握住阿檀的手,往周家的方向走去。
走过草坪,跨上梯阶,周钦之与阿檀走进客厅,沙发上,周母和陈未绮婆媳俩在谈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愉快事,两人笑得很开心,另一边,周父与周嘉之在品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进门,直到厨房出来的刘妈喊了声:“钦之和阿檀小姐回来啦?”
曲秋拂扭过头,喜悦地喊了声“钦之”很快,她的视线左挪,诧异地晃到阿檀身上,再往下些,定格在两人相牵的手上,错愕地愣住了。
“钦之,你回来了,试试我刚泡的茶。”周父转过头,也丝毫不掩饰惊诧。
而周嘉之夫妇俩早就被冲击过,此时显然淡定多了。
周嘉之笑容满面:“钦之与阿檀回来啦?吃饭了没,要不要刘妈再去准备点?”
周钦之看向刘妈:“不必了,我们吃完回来的。”
说完,他看向周父周母,头稍微低了下:“爸妈,大哥大嫂,重新向你们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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