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归来就好。”
他身后的漠北王也垂着眼,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于是那粒被风托举着四处飘荡着的种子终于缓缓地沉入厚重的泥土里。
桑岚这才有了重归故土的真实感。
“阿岚此去大晟归来,身手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桑兰看见距离上次分别似乎长高了一些的自家弟弟,面带笑意伸手上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想来平日里应当没有荒废习武罢?”
因为环境太安逸松懈过一阵的桑岚:“……”
他纹丝不动地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阿姊也是,打起仗来还是那般骁勇。”
“说起来,此次的叛乱,应是在父皇的计划之中罢?”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三人便微微收敛了神色,最后还是王后轻叹一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外边风大,阿岚想知道,还是到帐内暖暖身体再听罢。”
接着,一行人便一同进入了身后的王帐内,桑岚也在诉说中了解到了整件事的发展经过。
托图的谋反的计划自很久以前就已经产生,虽然做得隐秘,却仍被漠北王派出的手下所察觉。
托图原本的打算是使计让桑兰陷入长久的昏迷,他料到为了不使漠北达不成条件被大晟皇帝问罪,漠北王定会让桑岚作为替身前往大晟,如此,两位王储都短暂地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王位的继承人便只能由其他部族中选拔产生。
而漠北王则命桑兰将计就计,假装昏迷后又将桑岚送往漠北,让托图误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从而放松警惕,直到将暗线完备地布下,桑兰才从假意昏迷中“苏醒”过来。
桑岚听罢,沉默良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被问罪的危机和叛乱同时解决,并且还一举消除了暗藏在部族内部的蛀虫,他理应高兴——也确实是高兴的。
只是在那些光明的、喜悦的心情背后,桑岚难免地生出一丝失落。
他们的计划周密,堪称万无一失,却千算万算都并未将他算在其中,甚至连一句透露都未曾有过。
就在他缄口不言之时,位于主座的、曾经的漠北王缓声开口:“其实若他下的是能直接致死兰儿的药,吾定不会令你将之生擒,而是将其当场格杀。”
“自然。”桑岚垂眸,神色不变,“若是如此,无需父王多言,儿臣亦会这般做的。”
乌兰河边,长风猎猎,霜雪压弯了草梗,于是遍地都是无垠的洁白。
桑岚站在河畔蹲下身,将手心缓缓触上已经凝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低低敛着眼睫望着河对岸的一处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