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这人一早就已经为他打算好了。
“……多谢。”
他徒劳地张嘴,最终却只能说出这句颇有些苍白的道谢的话。
王府庭院中,枝叶扶苏,间隙处则漏下月光,轻轻扬扬,碎如残雪。
肩头倏地被人裹上一件披风,桑岚回过头,果不其然对上了谢流庭沁着温润笑意的眼。
“夜深了,王妃为何在此独坐?”
桑岚摇了摇头,没说话,反倒抬手将桌前的酒盏往男人的方向推了推:“谢流庭,喝酒吗?”
这倒是头一次见他的小王妃喝酒。
谢流庭面上浮现出一丝讶异,随即拂袖落座在桑岚对侧,接着举起被推至身前的酒盏轻轻一嗅——
“凭栏独酌——是凌释给你挑的酒?”
桑岚听闻眨了眨眼:“我只是让他拿壶烈一点的……听名字,是很昂贵的酒吗?
“倒也不是。”谢流庭轻轻放下酒盏,颇有些意味深长:“只是这是孤所酿的酒。”
“你酿的?”这会吃惊的人倒成了桑岚。
“嗯。”
谢流庭轻轻颔首:“然孤技术不佳,怕不合口,塔塔不若换一壶更好的。”
“不,我就要这壶。”
桑岚摇了摇头,说是邀酒,却自己先举起桌中的酒盏,浅浅抿了口杯中的酒水。
入口醇厚却又清冽,余味绵长且泛着冷香——分明是上好的佳品。
等到酒香在口中彻底花开,桑岚垂眸才哑声开口——
“谢流庭……我是不是很没用?”
直觉桑岚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但谢流庭下意识被他所说的话吸走了注意力,男人压低了眉,沉声问:“塔塔很好,为何这般说自己?”
“因为……”桑岚顿了顿,嗓音像是揉了水的云团,变得稠稠雾雾,“好像不管是关于我自己、还是关于你的事,我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我好歹也是个王子呢。”
眼前这人在从前服药时,不仅通习六艺,还精修各种奇门怪道,善于谋划的同时连酿酒和厨艺这种小事都做得很好。
能做到这些,除去高超的禀赋,还需要坚韧的心性与耐心。
谢流庭是个极其适合登上高位的人。
一想到这些,他心有不甘的同时,又有些钦佩。
同为皇家之人,他似乎还有很多成长的余地。
谢流庭方想开口宽慰眼前因为失落而缩成一团、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小狮子,告诉他——你已经足够好,坚韧、勇敢、善良,身怀诸多人所不具备的品质。
像是一件举世罕见的珍宝,值得拥有他的人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