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先生没有否认:“这只是小部分原因,最主要还是怕姑娘不能达成所愿。”
小色女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奶奶会上当?奶奶不妨告诉你们,你们越是想要奶奶走,奶奶就越是不走,你们越是不想让奶奶找麻烦,奶奶就越是要找你们麻烦!”
诡计先生转过身来,问道:“那姑娘到底是来找麻烦的,还是来寻死的?”
小色女的双拳握的更紧,一身气机在无形中暗自提起:“奶奶既找麻烦,也寻死!”
诡计先生知道这是即将动手的前兆,但诡计先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诡计先生只是仰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怜呐可怜。”
小色女一听到这五个字,如同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不但是白了脸色,失了怒意,就连提起的气机都彻底凌乱。
小色女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诡计先生看向小色女,摇头重复着刚才说出的五个字:“可怜呐可怜——”
小色女方才还满是怒火的眼睛,一下子沉寂了下去,不一会儿竟神奇的反射出光来。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怜的人,最怕人说可怜。
从小就没有父亲,如今又被娘亲抛弃,偌大一个人世间,却连一个可以回的家都没有,这不是可怜又是什么?
小色女正是觉得自己太过可怜,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想要寻死。
尤其是从清都山水郎口中得知,自己不过是娘亲用来恢复所谓神女之身才化出来的道胎后,这种想法尤为强烈。
诡计先生看到了从小色女眼睛里反射出的光,也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光。
那种光是伤心、难过、痛苦的代名词。
诡计先生只要顺着话锋继续说下去,小色女必定会崩溃掉,但诡计先生没有这么做。
诡计先生不但没有这么做,面上还极为少有的涌出了怜惜之色:“可怜姑娘青春正好便对人世深感失望,纵是到了轻生之际都要遭受奸人利用;遭人利用,可能也算是价值的一种体现,但这种体现却让人难以接受——”
小色女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嚣张跋扈、任性妄为,通通从小色女的身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孤苦无依、弱小无助。
看上去,小色女就像是一颗打过霜的白菜,一个软了的柿子。
看到这样的小色女,三宫主不禁暗自抒了口气,慧殊公主胸中的怒火也褪散了不少。
诡计先生看了小色女一阵,道:“姑娘能不能接受在下尚不得而知,但清都山水郎的存心利用在下却是无比笃定,依清都山水郎的才智必然有更好的方法能帮姑娘达成心愿,然后他却让姑娘来了明月厢;清都山水郎肯定知道,仅凭几处寻常禁地是夺不走姑娘性命的,清都山水郎更加清楚,如今统辖冷艳宫三十六厢的三宫主是最为另类的一位宫主,不但从未取过人性命,心地还极其善良,绝不会轻易向人下重手,清都山水郎之所以让姑娘夜闯明月厢,其真实目地并不是为了帮姑娘寻死,而是想借姑娘之手将明月厢搅的不得安宁,姑娘若真这么做,那清都山水郎的奸计便得逞了。”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被揭开伤疤的小色女心绪逐渐平静了几分。
小色女不愿承认诡计先生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却又不得不承认。毕竟那几栋破楼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黄毛丫头也确实很好欺负。
平时的小色女,凡事都要和人反着来,可这一刻的小色女已没有了和人反着来的心力。
小色女不反驳,不吱声,一动不动。
诡计先生一直都在看着小色女,不管小色女是怒是骂还是哀,那清澈的目色都显得平淡无比。
只有这种平淡无比的目光才能看穿世间一切,才能让自己不被看穿。
诡计先生就是因为看穿了小色女,所以才能以三言两语改变局面。
如今的局面离最终目地还差一步。
诡计先生打算把这一步走完,平淡无比的目光随之投向了和慧殊公主立在一起的三宫主,道:“清都山水郎会不会得逞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能不能达成所愿,在下可以确定,就算姑娘真将明月厢搅的不得安宁,三宫主也不会置姑娘于死地,在下说的对吗?三宫主——”
三宫主本点头答道:“明月厢有损,凌音尚可重修,人之性命有损,凌音却无回天之力;这位姑娘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不过是任性骄纵了些,凌音当然不会与之太过计较。”
诡计先生缓缓回过头,向小色女道:“三宫主的话姑娘也听到了,就算姑娘将明月厢搅的不得安宁,三宫主也不会与姑娘太过计较;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毕竟姑娘与三宫主无冤无仇,只是受了清都山水郎用心良苦的挑拨,对吗?”
诡计先生的话语说的极其温和,但小色女还是不反驳,也不吱声,只一动不动的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