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靠在窗边,视线落在远处。
这天之后,就是开玺、上朝。
一切与往日并区别,可又似有所不同。
小皇帝无法想明,为何自己看到摄政王时,总觉得心头甚噪。
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想要和先生亲近许多。但他们原本就已经足够亲近,日日相见,时常抵足而眠。
小皇帝这样烦忧,在面对摄政王时,又要记得收敛。等到了演武场上,与侍卫交手,多少泄露一些。
侍卫白皎察言观色,问天子,可有烦忧。
这话出来,小皇帝顿时想到,自己曾经对先生说过。自己要排解烦忧时,只用找先生。
——可如今之事,恰恰与先生有关。
能与天子交手之人,也算是天子心腹。
小皇帝思忖些时候,到底开口:“白郎,这些日子,我时常去想一个人。”
他不仅想要与先生“时常”抵足而眠,他希望日日都能与先生居于福宁殿中。
先生看他的微笑,对他的每一句夸奖,都让小皇帝心头甚欢,又觉得并不足够。
“陛下,你思慕此人啊!”白皎听过,斩钉截铁地说。
秦子游一怔,说:“可是……”
可这个人一样是郎君啊!
这话尚未出口,就被秦子游咽下。
他想到卫灵公与弥子瑕分桃,想到魏安釐王与龙阳君同船而钓。
可先生并非弥子瑕,更非龙阳君。
先生只要他当好一个天子,却并不需要他的爱重封赏。与之相反,如果没有先生,他能否活到今日,都难以言说。
白皎看天子神色变动。
从诧异,到恍然,再到收敛所有。
白皎知情识趣,咽下后面的话。
与其这会儿问上一句,陛下是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不如安静闭嘴,看往后天子有何动作。
可惜天子未有动作。
这日回福宁殿时,摄政王尚且未至。
小皇帝独自一人,坐在惯常与摄政王对弈的窗口。
窗子开着,风吹进来,自是无比寒凉。只是秦子游而今也算身强体健,并不在意这点细风。
他忽而开口,问宫人:“朕那日带回来的桃花灯呢?”
宫人屈膝回答:“陛下,自是好好收着。”
秦子游吩咐:“取来。”
宫人便去取。
桃花灯重新摆在秦子游面前,当日被水打湿的花瓣褪色。
小皇帝的手指在花瓣上慢慢摩挲,又想到了上元当日,摄政王踏水而行,捞起了水中花灯。
他慢慢微笑一下。
宫人退下了,屋中只剩下小皇帝一人。
秦子游珍而重之,怀揣着无法说出口的少年慕艾,将一张写了摄政王之名的纸条,放入灯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