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人问他,是否着人去演武场传信。楚慎行摇一摇头,只说不用。
宫人退下,独留摄政王一人在天子寝宫之中,未有人觉得不妥。
楚慎行坐在窗边,看着眼前一盘残棋。再往旁边,则是几本秦子游随手放下的书。
他闲闲拨弄棋子。直到一炷香工夫后,听到外间动静。
虽未有人去演武场传信,可秦子游回福宁殿时,看到外间轿子,就知道先生在宫中。
他大步走入室内,果真见到了楚慎行。
秦子游眸色微亮,带着鲜明的喜意,在楚慎行身前坐下。
他说:“先生,我原先想着,你是不是要到天黑才来呢。”
楚慎行听了,有意说:“这么看来,我还是来早了?”
秦子游摇头:“怎会!”一顿,“那我们这就动身出宫?”
楚慎行笑一笑,想:我当他有多好耐性。
原来到底是期待的。
在小皇帝的目光之中,他近乎要点头。
但楚慎行还是先说:“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秦子游:“是什么?”
楚慎行从袖中取出一样面具。
小皇帝咂舌:“这面具看起来好生凶恶!”
说着,将其拿起,在自己面上比划。
凶恶是真。面具是木刻的,看起来笨重,拿到手上才觉得轻薄。用来雕刻的木料被磨到极细,上方绘着一尊青面獠牙、头上长角的凶神。
秦子游咳嗽两声,压低嗓音,说:“吾上次醒来,已是百年之前。这百年中,人间有何变故?”
说罢,他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洞,去看对面的先生。
楚慎行笑着拱手,说:“回禀凶神大王,这百年中,人间有战乱流离,亦有安乐平顺。”
秦子游:“吾去阎王处做客,看了许多怪异面孔。皆是高鼻深目,须发蓬乱。口口声声,说人间出了一位战神,将他们荡平于塞北,可有此事?”
楚慎行说:“不瞒大王,正是在下。”
秦子游:“哦?”
楚慎行任他打量。
秦子游的嗓音里已经多了点笑意,但还是继续用低哑声音讲话,说:“你既是‘战神’,想来武艺高超——既然这样,你我比划两下?”
这下子,换楚慎行打量秦子游。
小皇帝端着凶神面具,遮住俊秀容貌,显出横眉怒目。
楚慎行笑道:“不急着出宫了?”
小皇帝眨巴眼睛。
面具歪下,露出秦子游的面孔。
少年仿佛陷入艰难抉择,最终义无反顾:“既如此——还是出宫吧!”
楚慎行笑出声来。
既要出宫,只戴面具还不够,另要换上寻常衣衫。
楚慎行一样早已备好。待秦子游穿上,对镜自照。镜中人换下龙袍,但依然是锦衣华服。乍看上去,是个富贵人家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