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兄弟的来意,当然不是为了求程晋指婚之类,毕竟家中妹子的脾性倔强,轻易是不会改变决意的,此番过来,是来恳请大人不要雇佣自家妹子当厨娘的。
说来阿从出来开了酒楼,衙门就缺了个厨子。虽然程晋说一日三餐都会到酒楼解决,但到底没从前便利,再说衙门也不知他一个人,所以前几天他就在县衙门口贴了个招工启事。
“厨娘?”程晋听懵了,商三官要来衙门应聘当厨子?这不至于吧,商家虽说不是大富,但当初琅琊乡的暖棚试点,商家可是带头的,后来时蔬收成,应该赚了不少钱,即便想躲避婚事,也实没必要找这份工作。
不过讶异归讶异,程晋却没答应两兄弟的请求:“抱歉,此事本官无法应下。衙门对外招聘,一律公平处理,以才能取‘士’,倘若你们科举时,你母亲背着你偷偷找考官,说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求他不录你,你心里作何感想?”
商家两兄弟齐齐低头,面露愧色。
“本官知道你们的用心,但与其这般来求本官,不妨回家与本人当面详谈,堵不如疏,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程县令胡扯了一番大道理后,终于把商家兄弟也送走了。
包厢里重新宽敞了起来,程晋捡了块糖桂花吃,香甜软糯,就是吃完有点太甜,他喝了好几口茶才压下去。
“程兄为何不应他们?”
程晋给自己续了茶,反问一句:“为何要应?”
陶醉想了想,道:“衙门里多是男子,且妖妖鬼鬼的,且妖妖鬼鬼的,没的吓坏人小姑娘。”
“……其实你是想说商姑娘还未出阁,也未许下人家,请她怕于她名声不利吧?”程晋还不了解陶醉嘛,这妖惯是会替他人考虑的性子。
见陶醉点头,程晋才道:“你考虑的不无道理,恐怕商家兄弟如此急切地求到我面前,也是存着这份担心,但我没应他们,又没说一定会录用对方,看个人本事的呀。”
陶醉:……不愧是你。
另一边,商家兄弟忧心忡忡地回道家中,还没喝上口热茶呢,就被小妹逮了个正着。
“妹妹,有事?”这简直就将一脸心虚写在了脸上,商三官猜不到才奇怪呢。
“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去求程大人不录我了?”
商家兄弟只觉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了。
商三官叉着腰道:“被拒绝了吧?”
商家老大还好,老二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当即就脱口而出:“小妹你怎么知道?!”
商三官闻言,愉悦地弯了弯唇:“这又不难猜到,程大人为人秉正,光风霁月,如何会为了这点小事折节答应。”
商家老大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他将二弟草草打发走,拉着妹妹去了后院回廊,才道:“小妹,你老实同大哥讲,你拒绝母亲安排的婚事,是不是因为程大人?”
商三官陷入了沉默,而这份沉默,也更让商家老大堵信心中的猜测:“大哥知道,程大人才貌人品绝佳,全汤溪甚至是全婺州能比得上他的才俊都少之又少,但齐大非偶,他那般的人物,咱……”能实际点不。
商三官却是越听越魔幻,大哥这都讲的什么东西?
“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对程大人根本不是那种心思!”商三官气得直跺脚,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我才不与人为妾!”
“当真?”
“当然是真的,程大人也没那个心思,大哥你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平白毁我名声。”商三官觉得大哥的想象简直太可怕了。
商家老大却气笑了:“你都想去衙门当厨子了,还在意名声啊,真准备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啊?”
商三官又陷入了沉默。
平心而论,如果父亲没有出事,她或许会顺从家人的安排嫁人生子。可在父亲被冤停尸家中的一年里,她见了太多的人性冷漠。
“大哥,可我真的不想嫁给他们。”商三官报膝蹲在地上,“那个姓孙的,去岁你去他家借了三回银子,他家三回都没见你,却让你在门外等那么久,如今我家日子好过了,又说是家中奴仆作怪,还有那个童生冯家,咱们的田租给他家,足足压了三成租子……”
“小妹,原来你都……记得啊。”商家老大讷讷道,其实他也觉得那些人配不上小妹,可怎么办,这世道就是如此,不许人家的老姑娘,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和老二皮糙肉厚,但三妹机敏聪慧,在他心里,就是配程大人的正头娘子也是配的。当然了,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
“当时钱家势大,他们……也只是害怕强权罢了。”
若是能装糊涂,她早就装了,可商三官做不到,她眼里就是容不得半点儿沙子:“大哥,若我是男子,该多好啊。”
她若是男子,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出个门都会因为丢了婚事被人指指点点。
就在商家兄妹情绪低落时,京城的金榜终于贴了。
人群中,宁采臣正和孟龙潭紧张地等待结果,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到了一验真金的时。
“宁兄,小生好紧张啊,小生的腿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