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看着自己尝试动作的右手,“严大人可否告诉我,陛下如今还能活多少时日?”
“长则一月,少则十日。”严牧严肃地盯着孟凛,“算着日子,孟瑶也该到了临产的时候,你如今应当把她接到朝中来,如果她在你手里出了岔子,到时候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唔……”孟凛思量了道:“严大人说得有理,但是如果大人再过河拆桥,以我如今这孱弱之身,怕是难以与大人再分得应得的一杯羹。”
“你……”严牧手里握着座椅,他脸上有些怒色,“孟凛,你莫不是在这里跟我玩闹,如若不是你握着孟瑶,我会跟你一个不见经传的庶子合作?哦,我倒是忘了,如今王府里的儿女被你弄得支离破碎,你的身份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带着大军回来,没了主帅,那么些人肯听你调遣,你如今也算是身份尊贵,我就是想动你,也得看看明亲王爷的面子。”严牧后仰了下身子,“明亲王爷……你所行之事,他可曾过问?”
“孟明枢盘踞朝堂多年,就是这整个朝廷也有他从前的一份功劳,我想做什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孟凛按着胸口咳了两声,顺了气道:“正是因为我野心勃勃,要图谋朝中的权势,他觉得我与当年的他很是相似,他才默许了我所做的事情。”
严牧从孟凛的轮廓里找着孟明枢的影子,终于发现了孟明枢众多儿子中,孟凛才更像他这个事实,他松口了一些,“孟家王府多年势力,不是如今的几月就可以动摇,你放心,你身位王府的公子,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你也记得你的承诺。”
“好说。”孟凛苍白的脸偏过首来,“陛下殡天当日,我绝对会把孟瑶交出来。”
孟凛如今油盐不进,严牧没有办法,只好带了几分气恼出了王府。
两日之后,夜里,明亲王府偏院。
夜里起了凉意,院门吱哑响了一声,好似惊动了树梢上的一片落叶。
孟凛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他似乎听到了动静,在那声门响中睁开了眼。
门口的脚步声近了,随后伴随着推门的动作,有人冷冷道:“你倒是好大的架子,如今要我来亲自找你。”
“父亲莫怪。”孟凛说话声音中气不足,“我如今重伤难以出门,但对父亲想之又想,只好让父亲亲自上门了。”
孟明枢走进房门,入眼就是孟凛无害地靠在床边,那样子柔弱极了,仿佛是个心思单纯的伤者,他还对孟明枢清浅地笑着。
“你说的事,我已经让庄阙去办了。”孟明枢走到床边。
“有劳父亲。”孟凛略微点头,“如今父亲,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孟明枢皱起了眉,他想起了前些日子由孟凛送过来的孟隐的头颅,由北向南,那铺满鲜血的盒子已经开始生蛆,孟隐已经死了好些时日了,是孟凛杀了他。
“这场比试是你赢了。”孟明枢的一个儿子死了,但他眼里毫无情绪,“今后我这个位子,由你来坐,你今天这个要求,就算是贺礼。”
“那父亲还真是大方。”孟凛平静地抬起视线,“用手足相残来当彩头,父亲还真是教了我好些道理。”
“立于朝堂,要想谋得权力,唯有心狠才能走到最后,孟凛,你其实早懂得这个道理吧。”孟明枢伸出两指点在孟凛的脖颈边,好像是探着他的心脉,“如果你没有如此野心,不心狠手辣,我不会留你到现在。”
“父亲原来是看准了我并非好人。”孟凛喉间起伏,他似乎有一刻的心率加快,“那父亲不妨猜一猜我今日求父亲的事情,是什么目的?”
“你是说……杀严牧?”孟明枢冷笑了声,“这有何怪,你不想和他共分朝堂,等到阿瑶的孩子即位,你身位叔父,想要当个摄政王轻而易举,为何要和他继续合作,何况他如今收敛人心打了本王的主意,若不是你现今靠着他来上位,我早就杀了他了。”
杀人在孟明枢的嘴里轻巧地过分,这让孟凛轻轻摇了摇头,他继续道:“就是要辛苦庄护卫了。”
严府。
当朝首辅的院中护卫森严,来往巡逻的护卫在花园中放轻步子,不敢打扰了正于花园亭中看书的严牧。
亭中挂着灯笼,桌上放了灯盏,严牧靠在灯烛边拿着本书,另一只手从桌上倒着茶水,他看得会神,些微不注意,茶水就倒出了杯子。
严牧正埋怨地折好了书放下,准备喊来一个下人,忽而他听到周围一声轻响,紧接着花园里的灯笼好似一瞬间熄灭,连同院子里起了阵轻风,朝着严牧脸上吹了过去。烟山庭
院中的护卫紧张得四下张望,一个黑影好似从他们面前穿过,又是一声轻响,严牧忽然站起身,他桌上的那盏烛火,竟也熄了火光。
“护驾——”严牧惊慌地喊了一声,可他转身后退之时,他忽而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了一道白光,紧接着脑中一滞,吹到他脸上的凉风好似全涌进了他的脖颈。
如坠冰窟的感觉立马席卷了严牧的脑海,他脖间鲜血直流,沉声地倒在了地上。
那黑影好似脚下无形,严府的护卫还未抓到他的踪迹,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庄阙立于严府的屋檐上,他对着方才从乌云中露脸的月光擦了下自己刀刃上的鲜血,对着院中的混乱面无表情,可他忽然嗅到了一丝身后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