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游戏开始后,你要被迫体会不那么有钱了是一种什么感受,但是无论你怎么尝试,你都没办法共情那些真正的穷人,因为你没有失败过,没有经历过一次次尝试,又被打压下去,无数次燃起的希望被无情的浇灭,你甚至没有办法责怪任何一个人的那种感觉,因为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人能为你的失败负责,没有人是伤害你的主谋,每个人都在做无奈的选择。穷从来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没有希望,永无止境的失败。但你失败的故事里甚至都没有一个反派。”
张灼地说:“我当然希望你这辈子永远都不用体会这些。”
“你不用觉得比我缺少了什么。”张灼地终于明白了丁了的不安,他道,“我也不会觉得你是负担。即使非常相爱的两个人也不需要什么事都共情。”
丁了转过身来,在黑暗中抱着他的胳膊。
“不会有非常完美的告白真心的时机,”张灼地说,“不过我还是一直希望能找一个比较浪漫的机会说。”
张灼地有些无奈地道:“我很喜欢你,想当保护你的那个人。”
丁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那只毫无生气的义眼在外头的环境光透来的时候偷了一些光一闪而过,好像是眼泪一样。
张灼地其实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像丁了告白,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告白,和给丁了剪头发的时候的那一剪刀一样有些潦草,又无可奈何地只能放置在这里。
张灼地道:“你的感想呢?聋了?”
丁了道:“瞎了。”
“别开玩笑。”张灼地道。
丁了:“我也喜欢你。我说过很多次了。”
“嗯。”
丁了:“你只说过一次,你欠我很多次。”
“很多次吗?”张灼地开始赖账,“不记得了。”
丁了:“你老是这样。”
但是语气又是已经习惯了的语气。
“这辈子也只能听到这一次,”张灼地说,“因为我不会再说了。”
这话说一次,张灼地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张灼地的语言体系只能向上不能向下,涉及到表达喜怒哀乐真情实感的东西,都会让他有巨大的母语羞耻感。
他这些话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但是一直在拖延着,不想拿出来说,今天属于是打破了他的计划。
丁了对于规则建立后的世界感到不自信,因为那可能会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今晚的一切动作都代表了他其实很怕给张灼地拖后腿。
也许在丁了的世界里,最可怕的就是拖后腿。
体现不了自己的价值,没有存在的意义,需要别人的照顾,在丁启给他灌输的世界观里才是真正的罪不可赦。他需要一直精致着、聪明的、灵动的活着,讨好人的感官,作为被爱的神像承受着肉体凡胎盛满欲望的双眼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