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窦怀仁今日会去。”他说。“这老东西几日不给他颜色,愈发会无事生非。”
被窦怀仁烦了一下午的方临渊都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安抚赵璴。
“也没什么事。”他说。“他不过是去卫戍司转了一圈,没花什么功夫。你看,我这不是连晚饭都赶上了?”
特将晚膳时间向后推了一个时辰的赵璴没有言语,只片刻说道:“放心,日后他不敢再来烦你。”
这道教方临渊好奇了。
眼看着周围没人,他就问赵璴是怎么回事。
原是这些日陛下派人去江南巡按的事。自从外室东窗事发之后,窦怀仁在家中便鸡犬不宁。
这会要派大批官吏出京,他便找到了赵璴这儿,非要赵璴将巡按使的职位给他,好让他带着外室和幼子去江南逍遥些时日。
这是赵璴布下之局的重要一环,怎会让他搅局呢。
“原是这样?”方临渊听得都觉奇异。“所以这位窦大人便寻到了卫戍司来闹?……此等行径,怎么跟孩子似的。”
赵璴冷淡地勾了勾唇角。
可不是孩子么?窦丞相与窦夫人为他保驾护航了几十年,临了还要冷宫里的窦清漪接着保护他们的废物儿子。
若非留着他一条性命还有些作用……
赵璴眉目微沉,搁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捻了捻。
却在这时,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腕上。
赵璴微微偏头,便见是旁边的方临渊。
他的手隔着衣料,按在他的手腕上,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平和的安抚,像是落在火焰上的、细碎轻柔的雨。
“有这样的亲人是件很麻烦的事。”只听方临渊说道。“我不理他就行了,你也不用为他生气。”
……方临渊看出来了?
赵璴向来知道自己发怒的模样是很阴森可怖的,也自认素来藏得很好,小心地未曾让方临渊觉察过。
他一时有些微怔,看着方临渊片刻,缓慢却诚实地说道:“可他在寻你的麻烦。”
“你不是都说了,他不会再烦到我了吗?”却见方临渊说着,按在手腕上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
是一种抚摸地动作,平缓地捋着,一下一下地顺过去,像是在抚摸某种小动物的毛发一般。
这动作分明有些幼稚,但对赵璴而言,却似乎有用极了。
他像是真被捋顺了皮毛,满腔的戾气也在此时渐渐地消散了去。
“嗯。”片刻,他缓缓说道。“我派人去了,他此时定已自顾不暇,不会再打扰你。”
赵璴只觉自己这句话干巴巴的,直白得过于笨拙。
可他却看见,方临渊笑了。
一双眼笑成了月牙,月牙当中微光轻闪,像是广寒宫上晶莹的玉瓦。
“这不就行了。”只听方临渊这样说道。
“况且,我还拿他跟你换了一道蟹粉豆腐呢,如此算来,是我小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