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识人不清,任用不忠不孝之徒,是微臣心瞎眼盲,以一己之错祸害了陛下的江山。而他们就任之后,微臣非但未行约束,反在有所觉察时只以为是无伤大局的小错,又担心越矩管束会有逾越之嫌,故而听之任之,酿成大错。”
看到这儿,方临渊都不由得要为他叫好了。
他说自己一时放任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鸿佑帝对他又岂非是一时纵容?倒是好一招推己及人。
“但若说结党,微臣绝无此心。只是朝堂之上多以同乡同年引为党徒,微臣即便无心参与,多年来也难免受同僚提拔点播,从中亦有获益,因此仍不敢奢求陛下原谅。”
信上说,当时的鸿佑帝无甚表情,只片刻后问他:“既是昔日同乡旧友,你竟如此狠心,连他们的性命都不要了?”
“我等的性命,皆是陛下的,是朝廷的。”桑知辛这样答道。“臣已错至如今,不可再错,进献核税之法,也不过只是想弥补一二。陛下若能采用,即便取了微臣性命,微臣仍别无二言。至于旁人,律法在上,青天朗朗,自也要如微臣一般,为自己的罪责承担后果。”
说到这里时,鸿佑帝的神色已然缓和了。
“你如此说,便是知罪了?”这是鸿佑帝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信上说,当时的桑知辛,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微臣自幼不得温饱,侥幸长成,若无陛下,怎会有此后步步登天,侍奉殿前的机会?微臣今日的全部,包括性命,全是陛下赐予的,办砸了陛下的差事,微臣恨不得以死谢罪,以偿陛下的大恩!”他说。
“但是微臣一死容易,决不能留下一摊乱局给陛下。于是微臣负罪含恨,即便与朝野上下、与四境官僚为敌,也要替陛下扫清污秽!到了那时,微臣背负骂名而死又有何惜?只要不负陛下大恩,便是千刀万剐,微臣也在所不辞!”
看到这儿,方临渊背后的冷汗都出了一身。
对症下药、巧言令色,又情深义重,这能在御前长盛不衰的人,当真是有过人千百倍的手段的。
他读完了信,看向赵璴的神色有些怔然。
“他……”方临渊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他是陛下,有臣子在他面前这样声泪俱下地陈词,他也是会动摇的。
隔着一张信纸,他都对那人生出了忌惮。
他语塞,却见赵璴只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秋后草虫而已,多跳两下,反倒合了我的心意。”
方临渊不明白赵璴为什么这样说。
却在这时,一阵寒风恰好吹来。窗子没有关严,那风径直吹开了窗,猛地撩起了赵璴垂落的发丝。
也将身上披着的外袍吹落到肩侧。
方临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赵璴穿得太单薄了。许是屋里没人伺候,他衣袍穿得随意,此时一阵风过,竟露出了他一段白而细腻、骨骼匀停的肩头。
方临渊脑中又是一阵滚烫。
这姿容分明染上了两分勾栏劲儿,衣衫不整,发丝逶迤,可这模样却偏生是在个男人身上。
男人……
赵璴还记不记得他是个男人啊!
热气都快蒸到方临渊脸上去了。他飞快地指了指自己的肩头,对赵璴示意道:“外头风大,你穿厚些,当心着凉。”
赵璴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只是起身去关窗。
“房中还好。”他说。“府上地龙烧得早,还有些热。”
谁让你关窗户了,让你穿衣服啊!
方临渊身体里的热劲儿来回乱窜,一会朝上一会朝下的,厉害得很,让他不由得心惊,对自己和赵璴都产生了畏惧。
他只得咬牙,直起身来,越过榻上的小桌,便要亲自去给赵璴将衣服拉起来。
可他神识有些纷乱,便使得动作也略莽撞些。
他伸出手去,一把提住了赵璴滑落的衣襟。
也同时地,温热的指腹,猛地划过赵璴肩上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