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年纪越大越不喜欢购物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忽然感慨地说,“年轻时还有点兴趣。我这是步入中年的征兆吗?”
“老阿姨们更喜欢逛街,你这应该是个人原因。”
迟溪蹙着眉头看他,上下一瞟,有点不满的样子:“你不应该安慰我,我还年轻吗?你这算是什么狗屁话?!”
蒋聿成笑了。
他们后来去了太平山那边的疗养院。虽说是疗养院,其实就是本市最大的私立精神病院。
从外面看,高墙大院,氛围凄清,因常年风吹雨打而生锈的栅栏仍坚固地挺立着,深深扎入脚下的土壤。这样寂静,有些不太符合这座城市的气质。
迟溪见过太多的热闹,也见过万人空巷的寂静,可每次来到这里还是会感觉毛骨悚然。
“我妈妈以前住在这里,后来,她离开了。”她说。
蒋聿成没有应。
离开了的意思,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他父亲,就是“离开”了,徒留他一个人。
“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陪伴她。”
蒋聿成回头看她,这一点,他没听她说过。
“走,我带你去逛逛。”她抬步往里去。
蒋聿成没有犹豫,缓步跟在她身后,听着她介绍这里铺满落叶的小路、花坛里生长着的花、停车道上的标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抓了一绺缠在指尖。
迟溪停下来看他:“你干嘛?”
“怕你跑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有时候难以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有些行为。
相比于外面的空旷寂寥,病院内部干净整洁,光线却很昏暗,白天并不亮一盏灯,只有尽头的阳台透出些许光亮,显得极为压抑。
迟溪插着兜一路走到尽头,用卡刷开了一间房门。
屋子里很安静,床上盖着白布,杯子都倒扣着,很明显拾掇过,且很久没有人入住了。
迟溪走到床边,伸手将窗帘朝两边猛地打开。
窗子是那种老式的琉璃窗,很有上个世纪的风格,外面上了细细密密的铁网和防护窗。
“以前,她喜欢上哪儿去。”她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广场说,“每天都有两个小时的防风时间。有时候是我带着她去,有时候是这里的护工,她有段时间都很乖,我就放松了警惕,后来有一次,我去了次洗手间,她趁护工没防备爬上了那里——”
她又指了指斜上角的一处高台,那里有外挂的梯子,直通旁边的病房天台。
“然后,就这么跳了下去……”
“迟溪。”蒋聿成不让她说了,用肩抵着她的肩,将她搂在怀里。
“我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迟溪笑着摇摇头,说,“很多细节,其实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有时候我在想,其实她是个很可怜的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没想过害人,但有时候又想,如果不是她这么没本事,怎么会被迟浦和害成这样呢?爱人、儿子、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