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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第1页)

段茫观察了宋知意一会儿,看着他这幅模样,确信道:“喝醉的人一般都不会觉得自己醉了。”说完,他就大声朝上首的沈鹤轩道:“沈知府,宋知意他喝醉了!”

沈鹤轩看了宋知意一眼,明明是夜色下,灯光昏暗,却明显能见到宋知意整颗脑袋都好像红了,看来是醉的不轻,忙叫人把他扶到厢房里去了。宋知意被人搀到安静的房间中,晕乎乎地想着方才听到的事情。原来江守徽是姑娘,江守徽为什么要扮坐男子考科举呢?自己下次见到江守徽,该怎么说呢,像以前那样肯定是不行了,他自己也做不到。光是想想他往日里和江守徽的相处,他就有些害羞。

方才在信号源里江守徽的语气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和自己之前见到的大不一样吧?她又为何在叹气呢?她在信里好像也没有写到这些。想到这里,宋知意又有些懊丧起来,若是他现在能在江守徽身边就好了。她方才在信号源里说什么来着?好像是秦王一党的人见着人就咬,她好像受到了波及,为此很是苦恼。

等等。

宋知意顿时找回了一丝清醒,怎么又是秦王?他这是在京中谋划着些什么呢?凉州驻军大败北虏的消息需要过几日才能传回京城。他这个时候应该是胜券在握地以为自己的私兵成功了吧。可方才江守徽说秦王一派这几日见人就咬,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过不论怎么说,秦王是个危险分子,自己这边好不容易解决了他在北虏建私兵的事,可不能让他在京城继续搞破坏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尤其是这次竟然还牵扯到江守徽身上来了,一定得想个法子解决。

宋知意这么想着,便打开了秦王身上的信号源,这几日解决了北虏和私兵之事,他紧绷的神经终于能休息片刻,也松懈了不少,并没有时刻注意着秦王那边的动静了,这回他得好好听听秦王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听江守徽方才说的,应该就是最近的事情,他只消听一下秦王今日的录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好在宋知意先前在通过信号源听过一段时间秦王的日常,对他的行踪比较熟悉,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这段日子,秦王一党的官员们一直攻讦以江守徽为首年轻官员们,这些官员们年纪轻,又刚入朝廷没多久,有什么委屈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而他们这样做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一个传遍京城的消息,据说早已致仕的江阁老在几年前曾回了京城一趟,并和圣上一起批阅了殿试试卷,选贤任能,不仅如此,还像圣上举荐了一批朝中不营党结私,又年轻有为的可用官员。圣上尊江阁老为帝师,也很倚重他举荐之人。而江守徽也在这些人其中。

秦王自然是想把这些官员拉拢过来的,只可惜并没有那么简单,这股中坚清流越来越强,于是秦王一党便改变了方略,不断攻讦打压他们,削减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江守徽既是这群人中最出彩的,又是江阁老是一家的,很受圣上器重,所以枪打出头鸟,自然是被人骂得最狠。

“王爷,您吩咐小人查的东西都在这了。”宋知意一边皱着眉在纸上写下听到之事,一边继续听着秦王那边的动静。

“我看看。”秦王结果什么东西,展开来,不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宋知意听他这笑声有些瘆得慌。

“本王本来是看着宣平侯家的许时楷时刻跟着这江守徽,还以为宣平侯生出了异心,派他这个小儿子去跟江守徽打好关系。没想到啊没想到,叫你盯着他们二人,还真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了,”秦王的语调很是愉悦,仿佛近日的郁结都一扫而空,又问道:“此事你们可查证清楚了。”

向秦王汇报的人笃定道:“回王爷,小人听到工部的许主事亲口说的江侍讲是女子,其后小人也带人去探查了江侍讲的住处,确是如此。”

听到此,宋知意握笔的手一抖,大滴的墨水落在纸上,随着纸上细小的纹路四散看来,看着有些可怖。江守徽是女子这件事,不仅许时楷知道了,现在连秦王都知道了。

不行,他一定要马上赶回京城去,将此事告知江守徽,叫她早做准备,防住这些暗箭,不然此事不堪设想。近来秦王一派正愁该如何打压江守徽他们,他们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届时事发,江守徽该……

果然,接下来,秦王又道:“好,好,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欺君罔上,这样大的把柄……”他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笑意,问道:“对了,北关那边怎么样,传消息过来了吗?”

“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应该是在这几日了。”

“好,你先下去吧。”

信号源那边又沉寂下来,宋知意也正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秦王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秦王建私兵,本就是谋逆之罪,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败了。若是他抢先一步,将秦王谋逆的证据昭告天下,那他便不再会有机会伤害江守徽了。况且,这本也是圣上交待他的任务。

依照宋知意对秦王的了解,他抓住了江守徽的把柄,应该会谋篇布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揭发出来,让这件事的影响绝不止与江守徽一人,党同伐异,最好是把朝中与他不合之人都牵扯进来搞连坐。所以自己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可以争取,但也必须抓紧了。

想到这里,宋知意最后一丝酒意也散去了,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若说谁是秦王谋逆最直接的证据,那只能是现下还被押在凉州府衙大牢里的北虏的七王了,若宋知意没猜错的话,秦王在南疆和北关的活动他都有经手,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罪状。

只是这几日他都是交由凉州府衙的衙差在审,宋知意并不知具体的情况。他垂眸沉思片刻,听到外边的丝竹之声渐渐止息,筵席应该是快结束了,于是他推门而出,往沈鹤轩处去了。

“他在战场上被那一箭伤得很重,是以也不敢对他用重刑,怕把他打死了。可这几日,他什么都不肯说,之咬牙声称这些私兵都是他自己一手招募来的,也不认识什么秦王。”沈鹤轩听了宋知意所问,神色难得的凝重。虽说秦王偷藏私兵是板上钉钉了,可他盗窃南薰草来换银钱也只是他建私兵的间接证据,若没有什么直接的证人证据,也无法这事按死,一击即中。

宋知意听完沉了沉眸子,想到什么,抬眼对沈鹤轩道:“知府,能否让我去牢中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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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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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缓缓睁开眼时,身上细细密密的伤口如蚂蚁啮噬一般疼痛着,他所在之处是北关地牢的最深处,潮湿阴暗,身上伤口难以愈合。大周人不敢对他用重刑,便用这种水磨功夫逼迫他开口。

他晕眩了半晌才清醒过来,却见到这几日看守他的人不见了,他神经一紧,一双眼四下环顾着,确认无人后,他才在昏暗的地牢中摸索着身边的墙想要起身,就隐隐见到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他靠在墙上的身子一滞,又不着痕迹恢复原样,靠坐在了墙角,重新闭上眼。

“你就是北虏的七王,对吗?”

这声音甚是熟悉,闭着眼的男人顿时掀开了眼睫,微微侧过头想看清来者究竟是何人。却不想来人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牢房门,径直走了进来。男人这才看清了来者的样貌,他也认出了此人是谁,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囚徒面前的青年正是来此审问的宋知意。他亦是注意到了囚徒如野狼一般的目光,却毫不在意弯腰地掸了下草席上的灰,席地而坐,面对眼前的囚徒,道:“我是第一次见你,但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见我吧?我说得对吗?”

他说完,囚徒的眼神微微闪烁一下,虽只一瞬,但还是被宋知意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他勾起唇角,道:“你方才起身,又坐下,是想逃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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