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以背影示人,旁人辨不清其悲喜。谢凌川皱起眉,拦住一旁张口欲言的王总旗。
“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封氏转过身,面带嘲弄:“可是有人同你们说我是他的外室?”
王总旗双颊微微抽动,愣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我不是。”女子眼神冷下来,一字一顿道:“多年前,我与他便再无瓜葛。”
“我无可奉告,两位请回吧。”
“我等也只是奉公行事。”谢凌川开口道:“你同他之间的渊源同我等并无干系,只需掌柜能将你知道的告知官府。如此,也算是做个了断。”
封氏冷冷注视着他,片刻道:“好,做个了断。”
她关上店门,又领着二人去往内院。
“二位留步。”她在院里道,自去屋内拿出一个木匣。
“这是他留在我这的全部东西,大人随意。”
谢凌川掀开做工粗糙的木匣,里面无非是簪子与胭脂之类一些女儿家的玩意,看起来并无特殊。他细细察看一番,并未有发现。
“掌柜信佛?”谢凌川注意到她腕上的绿檀木串,状似不经意问道。
“这……”封氏有一瞬犹豫,还是道:“这也是他多年前送我的,只是我这么多年也戴习惯了,便没有摘下来。”
“你是说巡抚大人信佛?”谢凌川问。
“信不信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前些年有段时间他常去寺中祈福。”封氏如实回答。
又是寺庙……谢凌川心生犹疑,冒昧道:“实在抱歉,可否让我一观?”
封氏爽快将其摘下,递给他。
那串子被盘得光泽饱满,可见确实经常被人佩戴。谢凌川细细拨过木珠,捻过其中一粒时动作一顿,在极不显眼的地方刻着“韶光”二字。
是韶光寺的物件。
一瞬,有一角白袍在他脑海中飘动。仅凭此物尚不能断论,可接连两案都牵扯到那人身上,着实让人生疑。
“大人,可是有发现?”王总旗凑上来问。
谢凌川将手串收好,若无其事道:“无事。”
他将那绿檀木手串递还给封氏,将离之际,又转过身道:“人既已去,无论是挂怀还是怨恨都已无济于事。木串越盘越新,人却已成往事,掌柜还需向前看。”
封氏面上怔愣,随即敛眸隐去情绪,道:“大人所言极是。”
年少时的爱憎别离,封存于心中多年的怨怼与希冀,随着传来的那人死讯,蓦地没了寄托。
也许再过几年,所有都将慢慢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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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寺内,香客众多。
顾江蓠趁人不备,绕过烟雾缭绕的大殿,踏入后间禅房。僧人们大多正在接客,后室寂然无声。
她站在一闪木门前,犹豫片刻,还是闪身进入空净的禅室。顾江蓠知道每日此时那人都在宫中为圣上诵经,故而无所忌惮。
她心中有疑惑,欲自寻答案。
空净的禅室无他本人准允,向来不许人随意进出。禅室的茶案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样子他有些时日未归。
其间摆设无甚特别,案台一张,草垫几只,经文数卷。只是一间小屋隐隐飘着檀木香气,那是经年累月的熏染所留。
顾江蓠幼时心情不畅之际,便会溜进这间禅室。她往往会跪坐在草垫上,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听对面的人为她诵读心经。
晦涩古板的经文并不能为小江蓠理解,只是空净声似清泉,空灵通透,好像再大的烦忧落入此中,都会消弥欲无形,再难寻迹。
可她长大之后,心性难静,便极少来此间听其论经。空净亦从圣命,久居宫中。
那般温和似清风的一个人,又怎会卷入轰动京城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