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一些琐事,便交给下属打理。”
顾江蓠应了声,没再言语。
“听嬷嬷说你这几日频繁出府,”谢凌川突然发问,“可是遇上什么麻烦?”
他那日必定看到了,顾江蓠心中想。
“无事,只是府中憋闷,便去铺子上看看。”她淡定道。
一旁侍奉着的杜嬷嬷见这两人谈话不咸不淡,急得暗自跺脚,忍不住插话道:“王妃不是喜欢吃鱼,我叫厨房特地做了花揽桂鱼,怎不尝尝?”
顾江蓠有些惊讶于她的细心,自己不过是先前饭食多动了几筷子,杜嬷嬷却是记下了,
谢凌川看着嬷嬷不断朝自己挑眉,忍住叹气的冲动,拾起一旁的公筷,拣了块鱼腹入江蓠碗中。
在他起身的瞬间,一块玉佩随动作不小心掉在地上,落到顾江蓠身侧。
她垂眼看去,微挑起眉,道:“王爷心中有挂怀之人?”
谢凌川将她面上神色全然收入眼中,道:“从何而知?”
“偏教的说法,说是人死后将其骨刻为神佛,可保其在另处平安,”那玉佩就在她脚旁,顾江蓠弯腰顺手帮他捡起,“通常背后还刻有……”
顾江蓠动作猛地一顿,一个“净”字落入她眼底。
谢凌川替她补充道:“刻有祈福之人的名。”
他是刻意试探,顾江蓠心中惊疑不定。
可谢凌川接着道:“此非我物,是军中一位同袍的遗物,便由我收着。”
顾江蓠并未相信,面上很快挂上若无其事的笑容,道:“此物有损阳福,王爷倒是个重情之人。”
谢凌川看着她笑道:“我杀业过重,本就没几分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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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老鸹低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锣声回荡在空旷的街巷,凉风寂寥。
顾江蓠由婢女服侍着洗漱完,坐在床边发怔。
她有些心烦意乱,一闭眼,那诡异的玉佩便在她眼前浮现。“净”乃是师兄的法号,谢凌川势必有所察觉,才会这般大胆试探。
可空净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那人向来不问世事,又怎会突然掺和其中?
木门被推开,一角衣摆映入她的视野,顾江蓠双手紧攥,抬眼看去。
谢凌川坦然同她对视,面前人眼中满是疏离和戒备,好似一只怕生的幼兽,她似乎总是紧绷的。
那日的醉态女子像是大梦一场,风一吹便散了,唯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依旧刻在脑海中,难以忘怀。
他刻意避开目光相接,视线落到别处,目光登时凛然。
顾江蓠眼见那人快步向自己走来,心生抗拒。
忽然,谢凌川将手搭在她的肩侧,低声问道:“这疤是怎么回事?”
一道狭长可怖的疤痕从她的右肩延伸至后背,原先被衣裳遮住不曾被人察觉,如今身着纱衣却是大半落入人眼中。
掌心温热透过薄衫熨着陈年旧疤,顾江蓠久违觉得伤处泛痒,强忍将那手推开的冲动,回道:“幼时顽劣,坠下台阶被利器所划。”
谢凌川常年行军打仗,负伤亦是家常便饭,只需一眼便知眼前人所言非实。那伤口走势曲折,纵深只怕再行半分就要伤及筋骨,又岂是意外划伤可以做到?
但他没有继续逼问,轻拍那人,道:“上榻睡吧。”
两人各占一侧,分枕而眠。
身侧人呼吸平稳,顾江蓠半睁着眼,目光游离。
“天寒地冻,小心保暖!”更夫的锣声再度响起,已是四更。
那人应不会醒了。顾江蓠缓缓闭眼,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