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天宏面上一僵,还是笑道:“王爷大驾光临,是钱某的荣幸,不如同我等一起?”
“不必……”
“早闻定北王神武,沙场之上无人能敌,”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其话语,顾江蓠驭马上前,挑衅道,“想必驭马的技术也是极好的,便赏面同我等无名之辈赛一场又如何?”
在场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别的不行,消息倒个比个的灵通,知道两人昨日刚闹了不愉快,乐得站在一旁看热闹。
谢凌川这才注意到昨日那闹事的女子也在场。她一身骑装,秀发高高束起,眉目英气,比之先前更显飒爽。
其面上满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与不喜,他却不知何时招来她这般大的敌意,故意道:“郡主名满京城,不必自谦。”
逍乐郡主在京城名气确实大,却没有半点好名声。有人听出几分揶揄,想笑又顾忌顾江蓠的肆意妄为,忍得嘴角微微抽搐。
倒是侧旁一直未说话的冯澈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顾江蓠被人取笑也不恼,皱眉不耐道:“比是不比?”
“比什么?”谢凌川欣然应战。
顾江蓠打量几番他座下马,道:“王爷座下宝马非凡品,平路赛马定无胜算,也无意思。不如…”
她转头看向四周,目光落在马场围栏外整吃草的一群羊上,眼前一亮,道:“不如玩点有意思的,赶羊如何?
“届时将羊群圈在栏中,双方皆骑马,手不可松开缰绳,一方守羊,一方赶羊。最后栏中剩余羊若过半,则守方胜,反之攻方胜。”
“听上去有些意思。”一人嘻笑道。
冯澈犹豫道:“可这羊应是农户的。”
“不成问题。”钱天宏开口道:“我开双倍价钱,去将那羊收过来”
不多时,羊群尽数被赶到马场中央围栏内。
谢凌川问:“郡主先攻还是先守?”
“我先攻!”话音落地,顾江蓠纵马率先冲进场内,将团聚的羊群撞成一盘散沙。
谢凌川不枉多让,即刻驭马入栏。
羊性本弱,利齿只会啃食青草,硬角只能对向同族,虽喜群居,遇难则自顾奔逃,全无反抗与互助的意识。
他看准这一点,并未打算将惊慌的羊群归拢,反倒另辟蹊径,紧逼顾江蓠的马,欲牵制其动作,阻止其将羊赶出围栏。
顾江蓠见他驭马挡在自己左前方,忙调转方向,马蹄急速摩擦地面,沙尘滚滚。赛况焦灼,两人交招不断,不时有人几欲落马,马蹄已在脸侧,又灵巧翻身。
周围人看得心惊胆战,倒吸冷气。
“谢凌川。”两人紧紧并驱,一片混乱中,顾江蓠忽然道。
“你欲做那领头羊,想将崩溃的羊群拨乱反正。”她声音不大,恰好维持在二人能听清的程度:“可羊既懦弱又自私,将被宰杀仍不自知,它们不识悬在头上的利刃,只会低头吃所剩无几的荒草。”
她话中意有所指,谢凌川目光一凛,看向她。
顾江蓠坦然同他对视,继续道:“它们怯惧威势,逢弱必欺,劣根入髓。”
“若有日,你战死沙场,他们可会为你收尸?”
围栏外的人只看出两人剑拔弩张,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架势,却听不见对话。
谢凌川冷笑道:“此等悖逆之言若落入圣上耳中,郡主不怕被诛杀九族?”
顾江蓠嗤笑一声,趁其分神,寻得机会摆脱其钳制,纵马冲出。马蹄重重踢在群羊身上,被袭击的羊惊叫逃窜,而未被波及的羊还呆立在原地,不知危险的到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围栏中的羊只余小半,围观的人连声叫好。
她眉眼间洋溢着得意,在围栏中跑马几圈,欲停下。
突然,座下马似发疯般高扬前蹄,撞破围栏。顾江蓠险些被摔下马背,急拉缰绳,那马却已然失控,飞速闯出马场。
“小郡主!”有人惊呼道。
马奔驰速度极快,倘若此时强行下马,不死也得半残。顾江蓠无法,只得极力维持平衡,右手缓拉棕马鬓毛,试图控制其绕圈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