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染盯上他寒冰一般的眸子,不由眉头微皱,语气也冷硬了几分,
“是又如何,这些时日我好声好气哄着你,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天家师?你不过和我一样,和栀灵山一样,丧家之犬罢了!”
龙池闻言并不烦扰,竟还有心思循循善诱,“你扪心自问,炼化人魔是善是恶。”
“凌琰作恶,毁了仓术一生,你让他怎么学会良善?”荏染高声嚷道,“你是不是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相报因果轮回本就是万物相生之道,你凭什么干涉,就凭你自以为是的良知么?”
“仓术走到如今的地步,你亦是推手,”龙池扶上荏染双肩,“你如今帮他,不过是心中歉疚,才会不辨是非,是么?”
荏染冷笑,“别妄图左右我,”她挣开龙池的手,“我生来不知晓大义,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龙池却是硬生生拽住她的手腕,“不是极天让你如此,你就非得如此!”
他知道荏染生来要与灵希作对,是共主恶念的集聚,故而邪魅、极端、阴鸷、心狠手辣,但她何苦放任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荏染闻言,脑海中像被谁敲响了警钟。
她不由愣在原地,她已经自由了,自由到可以选择放弃从前的一切,可她从哪里来的固执,抱着对往事的些微介怀不放呢……
“阿染,别放任人魔继续流窜了,”龙池轻轻拥住了她,“你救了仓术性命,已没必要替他作恶,你我可以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就像在寒山的时候。”
“寒山……”
荏染低声喃喃道,“我只能让仓术赶快动手,不会有更多的人族牵扯其中。”
“好。”龙池闻言长舒一口气,经过这漫漫十数万载,他也变了,变得不似从前棱角分明,严苛凶煞。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看着荏染误入歧途。
荏染笑眼望着龙池,“你是想救赎我,还是可怜我?”
龙池细细思量,“不,我是——”
“师父!”
阿迦?的高喊将二人你侬我侬的意境撕裂,好像夜雨中石破天惊的响雷。
荏染猛地与龙池分隔几步,有些嗔怪地转身问道,“你二人去哪儿了?”
“师父,今日是甘卿卿的及笄礼,我与吕泽去提点温固一番。”阿迦?得意道。
人间百代,便有一百个温固,一百个温清。一百个温清出嫁生女,就有了一百个甘卿卿。
“这都是吕泽的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荏染瞧了身旁龙池一眼,“吕泽,传信给你哥哥,这局该收网了,我会让安乐子成为他掌中之物。”
吕泽闻言有些讶异,“三桑神君……”
“三桑一直碍手碍脚,不过,七刑毒解药在手,我不信他不就犯,”荏染胸有成竹,“三日之后,余毒发作,他来求解药时,你便告诉他,让安乐子自请探查人魔一事。”
——
哲哲看着一片狼藉的蓝田阁,以及庭中衣冠凌乱扭打成一团的堂堂长公主与神君殿下,不禁扶额。
她心下腹诽,这二人,多久没有吵嘴了,怎么一动起口来就是天雷勾地火……
“殿下!”哲哲上前拉开二人,“二位殿下!发生何事了,这样成何体统!”
“体统?你问问他,”凌夕已是打得面红耳赤,抬手指着凌煦,“以下犯上,哪有作弟弟的样子。”
“你若是老实交代,你我岂会闹到如今的地步?”凌煦亦是抬手怒指凌夕,“不过问你个字,就给我一杖,天下可有你这样作姊姊的?”
“鸢尾杖你可瞧见了,天下可还有第二个人会使这鸢尾杖?”
凌夕说话间瘫坐在地上,如今修为不济,竟连这毛头小子都打不过了,当真是丢人。
“好,好,”
凌煦不禁语塞,他不管松花粉指示的踪迹是否只是泡影,唯一的线索指到这儿,他不可能放弃,
“从今天起,我便赖在阁中,我倒要看看,你们在闹什么妖!”
凌煦捋了捋松散的发丝,哼了一声便往寝殿而去。
凌夕却是向后一倒,大剌剌在地上躺倒,高喊道,“哲哲!我要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