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子休仰天长笑,“是我自讨苦吃……也罢,凌家与我有大仇,这小子已将性命抵了我,若你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能饶他。”
灵希冷哼,“你漆子休的话,我是听得,还是听不得?”她免不得拿话刺他。当年,若是她真死在了不周山,化作鬼魂,也必定怨气滔天。
“你与他的小命都捏在我的手里,”漆子休无赖道,“你就在此地陪我几日,死不了。”
“你快将他放开!”灵希不得不妥协,“我答应你就是了。”
漆子休轻笑,挥袖为灵希暂时造了副肉身,连带解了凌煦的禁制。
灵希忙上前将凌煦搀起,暗骂漆子休手上没个轻重。
凌煦紧紧扣上灵希的手腕,唤道,“阿希……”
灵希却撇开他的手,“你难道忘了?你我在寒山血祭之前就已断情,别以为你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我就会可怜你。”
凌煦刚想解释,漆子休却踱步而来,冲凌煦道,“原来如此,方才你怎么不提,白讨我打。”
说罢他拽过灵希,“希儿,他年纪尚轻,别逗弄他了。快同我讲讲,这些年过得如何。”
漆子休一边拽着灵希往房中去,一边不停问着,“你是何时恢复的记忆?”
“不周山后十几万年,凌琰拿我撞了昆冈伏魔……”灵希随口答着,留恋地回头望了凌煦几眼,终是随漆子休而去。
凌煦望着二人的身影,一如刚去瀛客岛时,暗恨漆子休与灵希有四十万载的情分,不由气鼓鼓地追赶过去。
——
“好个秋”之名是漆子休被困于此日久,心有所感,随口一取,信手一书。
这生魂门处,晨昏有时,而四季无常,昨日还是秋日绵绵,今朝便是隆冬大雪。
几人坐于廊下,案上清粥小菜,本是一派恬淡,气氛却莫名焦灼。
灵希久违地能用自己的味蕾进食,定是要大快朵颐,不管另外两人丝毫没有动筷。
漆子休轻咳一声,将竹筷搁在碗沿。
不知何时形成的习惯,灵希忙放箸,拿起漆子休的竹筷夹了他爱吃的菜,直到听见凌煦惑声,才停了手,菜肴悬在半空。
“神君是没有眼睛还是没有手,连菜都要使唤别人夹?”凌煦轻哧,不客气道。
“嗯?”漆子休颇为不满。
灵希瞧见漆子休暗自捏决的手,还是将菜好好放进漆子休碗里,“都是神族世家公子,锦衣玉食惯了,来来来,都吃点……”说罢赔笑为凌煦夹了一口。
凌煦见漆子休得意,抱手起身,疾走两步停在漫天大雪里,心下很是替灵希不值。
灵希长叹一声,夺了漆子休的大氅去给凌煦披上,“在这儿,冻死了也没人替你收尸。”
凌煦蹙眉瞧着她,“你见他,怎地就像小鸡见鹰一般,对别人的万分厉害,都去哪儿了?”
灵希闻言有些呆愣。
她尚未发觉,自己对漆子休到底是番怎样的情感,为何受伤不愿告诉他,为何忍下他一干过错,为何在瀛客岛时,一边怀有期许,却又一边不敢相信他……
从前她全然没有细细思量过,可即便如今明白一二,有些习惯却是难以更替。
“我来告诉你,我与她有四十万年的相伴,即便我十恶不赦,在她眼里都有所不同。”漆子休踱步而来,淡淡开口。四十万年积攒的时光,就是他唯一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