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术低声道,“这孩子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今后可要换个活法了。”
原本以为一朝失手,能留下娘子已经是极天眷顾,殊不知是柳暗花明。
沉寂十日,他无奈机关算尽,甚至打算认命罢了,这个孩儿来得正好……
凌夕以为他振奋精神要为孩儿绸缪,心中大石落地,尚未注意他目光阴沉,反手便用折扇点上她的穴道。她忽得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仓术瞧着怀中安静的凌夕,抬手划过她的脸颊,“娘子,你若一直这样乖,该省本尊多少力气。”
他抬头往窗外一瞧,满目的荒芜便成了亭台楼阁,连那一方孤冢也在风中蚀灭,他喃喃自语,“也不知该如何养胎,总不能日日瞧这荒郊野岭触景伤情。”
他怀中凌夕的胸口一起一伏睡得沉静,仓术忽觉她可爱不可方物,趁她不似平常警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遂不经意地笑了。待他反应过来,不由纳闷地放平嘴角。
仓术自诩令她动心的谋略从未失算,可他又能否独善其身?
——
足足折腾了一夜,灵希与凌煦横在榻上,直至日上三竿还沉沉睡着。
灵希忽觉眼前一片白光,堪堪抬手用手腕挡住,瞥眼一瞧竟是必镧,顿时睡意全消。
她一股脑从榻上爬起来,手上捏决将凌煦遮了个严严实实,“你……你怎么来了?”
必镧上下打量,灵希满身的鲜血好似泼了满地。她眼神避开凌煦,朝灵希而来,“希儿——”
灵希悻悻后撤一步,既有些羞,更还恼着。
必镧虽曾救她于化阵危难之际,却仍伤了她心。她在世上,本来就不剩几个知己好友,却屡遭嫌弃,心中可不好受。
如今又叠上凌煦的干系,灵希竟不知谁欠谁了,只能尴尬愣在原地。
“还跟我赌气?”必镧拽上灵希胳膊,哄道,“快去换下衣服,陪我去正殿闲话。”
灵希被必镧兀自拽着走。
凌煦忽得梦游似的拽上灵希手腕,口中闷闷嘟哝道,“阿希,几时了……”
灵希转头迅速将凌煦的手扒拉下去,对必镧赔笑道,“走罢走罢。”
……
灵希乖乖沐浴,换了一身清爽的衣物,半干的头发垂在背上,一开殿门,必镧便在门外捧着长巾候着。
必镧不客气地绕到她身后,将她的长发裹住仔细擦着,“走,你还虚弱,去殿中歇着。”
灵希便这样被必镧捧着头发,二人在长廊上缓缓走着,一步一步仍似从前默契。
进了殿,必镧将灵希摁下,为她揉着一头青丝,“那日是我不对,可你当时正在气头上,若不冷冷你,谁知道你睚眦必报会做出什么来。”
灵希使劲儿晃着脑袋,挣开必镧的手,“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忌惮,我可曾伤害过你,可曾伤害过…对我好的人。”
必镧蹲在灵希身前,扶住她膝头,望着她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模样,哄道,
“可你我都知晓凌琰为人,你敢说从来没有动过杀他的心思?漆子休对你尚且有微末恩情,也过不了你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