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煦不由轻笑,“尊后没听过我从小做的那些没出息的事么,不如让哲哲讲与你听。”
必镧闻言不平道,“我的孩儿我清楚得很,你出生那日寒山雪停,极天落星,自有奇志在胸,怎会是酒囊饭袋。”
“谢尊后仗义执言,”凌煦心下总还有些感怀,只是不知该作何反应,阖眼道,“我乏了。”
必镧悻悻起身,呆呆立在榻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殿外忽传来一声鸟叫,一听便是谁玩的口技。她忙转身出了殿。
凌琰一把拽过必镧,鸟鸣是他二人曾定下的暗语,彼时他还是不受寒山青睐的年轻神君,只能与她以此为号夜里私会。
未等必镧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凌琰忙道,“这小子随了你,脾气硬,你跟他置气是白白伤心。”
必镧甩开他手,拂尘轻扫被他握住的手腕,冷哼一声,抬脚欲走。
“我知道——”
凌琰说出口来也是吃了一惊,他从来自称“本尊”,对她却总似回到了年轻时候,
“煦儿时日无多,你若想哄他,不如讲些仓毋宁和灵希的事与他听。”
时日无多……
必镧闻言又是眼眶发烫,是她悔悟太晚,想弥补都没了机会。
但她固然有错,却又何尝不委屈,“你别忘了,是谁将我母子逼到如今地步……”
凌琰面色阴沉,“我从不敢忘。可那些罪过都是我犯下的,你又何必自苦。当年若非你如此决绝,夕儿和煦儿不会失了娘亲的疼爱。”
必镧猛地瞪大双眼,凌琰竟还来怪她。她一时气愤,拂袖背过身去,抬手轻轻扫过眼角,未发一言便要抬脚进殿。
凌琰挡住要掩上的殿门,急道,“兰儿!”殿门应声阖上,甚至被玉拂尘死死闩住。
他轻叩殿门,低声道,“我错了,你何时能饶过我,兰儿?”
必镧闻言不禁蹙眉,以手掩面,眼眶涌出一汪热流。
这是他第一次服软承认自己犯了错。
可她仍是绝望地摇着头,他只觉得对她有错,对煦儿有错,可他对不住的还有希儿,毋宁和子休,他可曾真的知错了?
……
殿外凌琰的脚步声渐远,必镧才仔细拭去面上垂挂的泪,悄声踱步至凌煦榻边坐好。
她仔细瞧着凌煦的脸,不由笑了,原来仔细瞧瞧,他的眉眼棱角很是像她,稚气未脱,也没染上像他爹一样的狠厉……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意又难免僵了,为何从前她没发觉凌琰的本性,寸心错付。若早有发觉,怎会将煦儿带到世上受苦?
凌煦被她盯得有些心麻,重重翻身背过她去。
“你可想听听仓毋宁与希儿的前尘往事,等她醒了也好开导她。”必镧轻声道。
凌煦睁开眼,按捺住心中激动,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必镧沉吟片刻,不知该从何处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