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希拽着凌煦的胳膊,与他落脚在汪洋之中一方礁石之上,只见她广袖一挥,结界洞开,眼前全然不见荒芜,已是一片盎然。
她猛地将凌煦推搡在地。
凌煦抬头,一处小巧宜人的院落浮现眼前,院门外一处石碑刻着“瀛客岛”三个大字,一侧亭亭一棵合抱十人粗的枫树一片火红。
他回过身,只见灵希一脸肃穆向他缓步走来,强大的神泽逼得他险些要本能地现出原身。
灵希伏下身子将他的下颌抬起,“你一脸桀骜,看来是不服?”
一席话说得冷若冰霜,即使察觉了周遭神泽对他是如何压迫,也不愿稍敛。
凌煦强撑着,对她一声轻笑,“确实不知如今你吃起醋来这般可怖。”
灵希起身冷哼一声,揪起地上的凌煦往庭院当中拖去。
……
她遍寻三界,若说如今她还有何处可以落脚,大约只有这里了。
人界从前原没有一处瀛客岛,这岛其实是灵希与漆子休的手笔。
不周山倒之前,灵希与他隐居在此处,还真让她得了数千年的逍遥日子。
灵希瞧着这院子一应陈设都与从前别无二致,一把古琴,两对茶盅,笔墨砚台,一应地成双入对……
她不禁冷哼一声,漆子休在不周山之举,早将那几千年的情分抹煞了。
凌煦也眼见着这院落之中无数成对的器物,自然能猜得一二,不由将灵希的手挣开,
“若是你要悼念故人,何必拽上我,我要回阁。”说着便要捏决闪身。
灵希冷笑一声,捏决将凌煦定在原地,好整以暇地迈步至他身前,恶狠狠道,“我偏要你亲眼看着我在这儿睹物思人,如何?”
凌煦短促地叹了口气,如今她的能耐远在他之上,真是拿她无计可施,只好冲她摆出一脸苦笑,“那你在此念旧罢,将我放开,我累了,要睡觉。”
灵希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轻笑着瞧他往屋内走去。
随后只听得屋中一阵咣啷作响,凌煦开门探头冲灵希抱歉一笑,只道,“一不小心砸了你们的东西。”说罢漠然地重重阖门没了动静。
“这小子……”灵希不禁腹诽,冷笑着摇了摇头。
她在世上混迹四十多万年,怎会怕这一介小儿,就算他将这院子拆了,也中不了她的心坎。
灵希坐在古琴边,轻轻抬手拨响琴弦,琴声沉闷有余悠扬不足,大约是四十万年闲置之故。
琴声传来,顿时让她想起漆子休坐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弹琴的情形,果然五识深处记忆不浅……
灵希将手重重往琴弦上一按,顿时断弦之声如裂帛般铮铮有声,她拂袖将琴抹去,阖上眼帘时,竟有淡淡的酸楚。
不知是从何时起,漆子休竟将她也纳入了永不餍足的算计,亦或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坦诚对她……
凌煦从窗内观望,那裂弦之声也直击入他的内心深处。
灵希满载记忆而归,若是过往让她留恋,他大可以冷眼瞧着;可若是过往让她伤怀,他却做不到袖手旁观……
——
魔族长长久久在昆冈结界之内,连天色都暗得较神界早。
凌夕在镜前仔细取下一应繁琐饰物,不知怎的,这于飞阁竟没有设想的萧瑟孤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