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满口的鲜血差点要将灵希呛死,凌煦差点要捏决现身。
帐外突然冲进一位提着药箱的军医,三桑一把拽过凌煦,带他来帐外缓一缓神。
“这就是三桑神君所说的照顾么?”凌煦恨恨道。
三桑冷哼,“这十几年你去哪儿了,昨夜灵希寡不敌众时你又在哪儿?你倒是意气用事,还将不将告命符的规矩放在眼里,你当灵希的命是能儿戏的吗?”
“告命符……又是那可恶的告命符,我情愿那天死在杻阳山上,也不愿她这般将我推开,”
凌煦眼眶微红,这股怨气他从未说出口,此时却一发不可收拾,如大河决堤,
“她以为我看她孤家寡人一个人搏命会安心么?我看得见,却护不了她,还不如让我先死了。”
三桑瞧着凌煦几十年未修的胡茬,配上此时狼狈的神情,忽得让他想起昆冈之战后的自己,“你何必如此怨她,如今两人都活着,不好过早早就天人永隔么?”
凌煦沉声道,“前有望恪,后有燕戊未,我看人族不仁,是该管上一管了。”说罢便闪身不见。
三桑来不及规劝,便只能随他泄泄气去,神族压人族一头久矣,想来给点教训也无不可。
他转而到灵希榻边盯着,皱眉瞧着手脚笨拙的军医,忍不住在一旁嘟哝,却也插不了手。
——
是夜,燕戊未从案牍中起身已是月上中天,他拢拢衣袖往殿外迈步,抬眼便是角楼伴月,云影重重。
他在殿外瞧着镰刀一般的弯月,猛然想起昨晚城下那女人的神情,也如这月光一样锋利,直让他的心上发涩。
提灯的公公劝道,“主君,夜深了,该歇息了。”
燕戊未长呼一口气,抬脚随他往寝殿而去,还未进殿时便听得琵琶声铮铮。
他陶醉地双目微眯,手上随着琵琶的节奏打着转儿,隐隐加快了步伐。
公公将殿门大开,刹时间,琵琶编钟扬琴古筝,一丝一弦勾他魂夺他魄,一敲一击正戳在他心坎儿上。
燕戊未立在殿外,深吸一口气,全身心暴露在令他麻醉的乐声之中。
此时几声娇滴滴的“主君”混着乐声柔柔地攀上他的耳朵,他未启双目便张开臂膀,一揽便是一双佳人。
燕戊未随着左右佳人至上首坐好,眼神未落便有酒至口边,他一饮而尽,从一旁佳人嫩滑的后背向前摩挲。
忽得一声“这样老的一双手,岂不摸得人难受”——
乐声骤停,丝弦张了未弛,美酒洒了未落,燕戊未缓缓抬眼,便见殿外赫然立着一位公子派头的年轻人。
“你是何人?”燕戊未瞧着满殿死寂,静悄悄的连殿外虫声都无,宫人皆断了气似的定在原地。
凌煦往殿内好整以暇地迈着步子,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纱幔重重,将这燕皇平日里歇息时做些什么尽收眼底。
“我姓凌,单名一个煦字,回头你到了生魂门,问问那噬魂兽便清楚我是谁了。”
燕戊未不知这黄毛小子哪来的一身威势,竟让他无从喘息,怒道,“孤是人皇,孤的命天授神予,区区小儿口出狂言!”
凌煦付之一笑,“昨夜那女子的命也非你可夺,你都能一试,”说着直直走到燕戊未面前,手上捏起桌上一根银箸,“我也来试试你的。”说罢便摁住燕戊未的肩膀。
“你是栀灵山的仙人?”燕戊未身子向下一滑,跪在凌煦脚下,“仙人之命,孤无敢不从,再给孤些时日,必将那女子杀了敬上。”
他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抬头一望,那夜栀灵山仙人吩咐杀了那女子,他虽起过暗自将神器收于囊中之意,可最后实实在在下的是杀招,难不成这仙人来怪他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