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能攻上城楼,孤便将这八人完璧归赵,准你带他们归北。”
灵希利落地将长枪挡在身前。
她与燕皇交涉时,四周偶有窸窣之声,识来约有百余人,皆是气息浑厚的精武健将,这一仗恐怕在所难免,只是不知胜算几何。
随着燕皇一句“捉活的”,城门之内,城墙之外,以及四周树丛草垛间,不停蹿出装甲完备,左手持盾,右手持着各式武器的大汉来,要将灵希围个水泄不通。
灵希环顾左右,若是不先发制人,被围困在盾中怕是无从脱身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舞动长枪,一举便让白缨染上了斑驳血迹。
阎罗枪怕有数十万年未见过血,此时满饮,枪柄微微振动,在灵希手上越发轻盈。
燕皇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和诧异,这是他宫中最精锐的将士,在她枪下却连阵法都无暇能摆,不过半刻,将士竟已死伤大半。
他看着黑压压的盾牌和其中那个如同灵蛇般飘逸的身形,她身周各处被刀剑狠狠划伤,血迹洇出惨不忍睹,却也没听她闷哼一声,甚至没挡了她脸上嗜杀的狂傲神色。
灵希将性命置于战场之中,像是一场无法落幕的戏本,要想谢幕,就唯有她死。
她已经许久未有如此酣畅的心情,甚至将那些被子休神君关在无量宫中的寂寥、被荏染丢入轮回的不甘、被五味子耗散全身修为的绝望、混上对凌煦的思之如狂,一并抛洒排遣。
回忆起过去的时光,不知是被泪水还是鲜血蒙住了眼睛,灵希只觉得眼睫湿漉有些沉重。
她不甘心,她还有许多未竟之事,她浑浑噩噩虚掷了太多时光,恐怕至今她还不清楚自己到底由何处来,又为何来此一遭。
突然玉门掌柜高喊一声“将军小心”。
灵希从纷繁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往城墙上望去,数十箭弩已经架好,箭尖明晃晃地死死对着她。
燕皇还未下令放箭,玉门掌柜喊道:“将军,小的托您的福,过了一辈子好日子,如今该报答您的恩情了。”说罢便磕死在城墙之上。
余下几位掌柜见状,纷纷自裁,惹得将士们一片哗然。
最小的掌柜年方弱冠,生在灵希归来后的好时候,细皮嫩肉从未吃过苦头,亲见平日里如兄长伯父的人自戕,已有些失了胆气。
他扶着城墙小声嘟哝,“将军,将军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万珍重,小的们妻儿还全仰仗着您呢……奶奶的,死也得拽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他一转头便用缚手的绳子套了身旁一兵将的脖颈,与他一齐栽下城去,只留下两声闷响。
灵希今夜第一次露出了悲哀的神色,眼角一行清泪滑过。
谁都知道这些掌柜活不成了,但灵希不能扔下他们,可如今,他们竟是要将她扔下了。
燕皇未能料想事态如此,开口高声道,“来孤麾下,孤会赐你更加忠诚的将士。”
灵希阖眼苦笑,绝望的神色让燕皇都以为她是枉死的鬼魅,她冷冷盯着燕皇,说出了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杀了我,不然我会屠尽你族,覆灭你朝。”
她即便是死,也不愿辅佐这样一个卑鄙无道的人皇。
燕皇一摆手,下令放箭。
数个箭弩齐发,灵希挥舞长枪如一道密不透风的盾,然而四周重伤的强将爬起来,试图用身躯将灵希的手脚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