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抱抱
嘶地一声长啸,伴着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桑柔凝目望去,晋擎在十几人组成的铁骑卫队簇拥下,勒住了缰绳,放缓了步调,马蹄声阵阵,落到地上,扬起细薄的尘土,却是慢而悠哉,仿佛漫步般怡然自得地向她靠近。
浑身雪白的骏马,马上尊贵俊美的男儿,背后是灰蓝蓝的无边天际,从地平线渐渐露出一点半圆红影,这点红影在此时却成了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将一人一马衬得格外隽永,落入到笔墨之间,将是一幅极为有意境的画卷。
就连晋湘看了哥哥十多年,在这一刻也不免恍恍惚惚地失了神,嘴里不住地念叨:“哥哥可真好看,为什么如此好看呢,父亲母亲可真是偏心,把哥哥生得这般好看,往后我可怎么嫁人啊。”
小小年纪,别的不想,却总想着嫁人。
一旁听着的桑宥转头看着晋湘,异常认真道:“你也好看的。”
晋湘一个扭头,与桑宥视线对个正着,双目放着簇新的光亮:“真的?你可别哄我。”
桑宥登时红了脸,嗫嚅道:“我从不说假话。”
在他眼里,母亲和姐姐自然是最好看的,但晋湘又是与母亲和姐姐不同的,另一种好看。
具体去形容,他也形容不上来,有些事,也没必要计较得太细。
桑柔一直是冷静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只仰头,望着男人御马,不疾不徐地来到了自己面前。
晋湘喊了声哥哥,桑宥唤了声世子,唯独桑柔,只是看着,一言未发。
晋擎也未多语,弯下了身子,单手一揽,将桑柔拦腰搂了起来,一个使劲带到了自己身前,扶着她的腰背,调整姿势,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
这一动作,一气呵成,看着尤为顺畅,但极其考验男人的臂力和腰力。
一双小儿女体悟不到,后头跟着的一干骑兵却是欢呼了起来。
谌武身旁的男人特别激动:“世子这腰,了不得。”
谌武扫了男人一眼,你又知道了,多话。
晋擎未理会旁人,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便挥动了马鞭,带着思慕已久的意中人,往日出的方向策马而去。
晋湘捂着红扑扑的脸蛋,倒是比桑柔这个被单手抱上马的当事人还要兴奋,尖叫声一下又一下,抓着桑宥道:“看到没?我哥哥是不是好厉害,以后啊,我也要嫁哥哥这样的男人。”
桑宥半知半解:“就是这样把你抱上马?”
晋湘频频点头:“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那时的我,一定很美。”
情窦尚未开的小姑娘已经双目放光,暗暗憧憬起来了。
桑宥望着晋湘,沉默下来,在想什么,没人能猜到。
晋擎带着桑柔往山那边走去,山的尽头,就是看似无尽的江水,江面之上,一轮红日,已经升起了大半。
桑柔立在江边,将身上的白裘拢了又拢,忽而肩上一重,她低头,一件黑色大氅罩在了自己身上,衣服很长,垂落到地面上堆叠起来。
她欲拿开,男人的手搭了上来,不准她乱动。
他就在她背后,温热宽阔的胸膛轻贴她的后背,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温温润润地传入她耳中。
桑柔目光平平,遥望远方,看那一轮缓缓升起的红日,初生的霞光,不炽烈,不耀目,却自有脉脉温情在。
“我到如今,也想不明白梦里的那些事,世人大多信鬼神一说,自古也有不少怪力乱神的奇闻轶事,但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我自己,可唯独这一回,我却很想信,我们是有前世今生的,上一世,我不懂珍惜,错过了以后再来懊悔,以致终生遗憾,那样的痛,即便现下,时而想起,仍让我有种难以言表的切肤之痛,可我再不想经历那样的痛了,更不想孤独终老,所以,你只能嫁我,我只能娶你,再没有别的可能。”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但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他和她势必要在一起的,世上再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将他们分开。
晋擎便是这样的人,两辈子都是,认定了,便再无更改。
上辈子的她,却没有被他认定,又或者,待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她和他已是天人永别。
人的回忆里,为什么痛苦的,悲伤的,遗憾的那些,更为深刻。
因为有遗憾,才更为刻骨铭心。
桑柔转过身,抬眸看着男人:“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上辈子她说得太多,累了,这一世,换他了。
还怨吗?
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