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擎单手拆开,拇指摁着纸面,看得极快,不多时,一声笑开,带着几许淡嘲。
晋侯听不得儿子这样笑,意思再明确不过,那就是没戏。
但晋侯自己却觉得,可行。
不只是他,更有皇后的意思。
“你的姐姐是认可的,许家六小姐有美名,也有美貌,配你足够,许家难得表态,有他们拖住邓家,倒也不错,反正,我们总不会吃亏。”
晋擎目光定在了纸上,沉声道:“皇后是如何说的。”
长姐也不唤了。
晋侯怔了下,思忖片刻,才道:“她说,你尚未娶妻,没个定亲对象,多看看,也无不可。”
“谁说我未定亲?”晋擎反问。
晋侯又是一怔,这儿子,跟他玩什么字眼。
晋擎却是言之凿凿:“我已将聘礼悉数送到了桑家人那里,只差过个明路,父亲若是不介意年前办婚事,我也可以的。”
“可以个什么,你数数日子,来不来得及,再说了,哪有年前赶着成亲的,小门小户的做派,你姑母别的话可能不中听,但有些说得对,你啊,就是一叶障目,鬼迷心窍了。”
鬼迷心窍,他也认。
“父亲,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将皇后和太子带回,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说过这话的晋侯自然无力反驳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我老了,晋家,还得靠你来撑着,你自己把握,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晋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想服众,还得凭自己的实力。”
晋擎不语,只耐心听着,静待父亲后面的话。
“年后,过了十五,伏牛山那一带,也该清一清了。”
西南水患严重,从那边涌入了一批难民过来,到了江中外围地带,俗称三不管的伏牛山,在这闹事行凶,自圈地盘,眼看着势力越来越大,有着染指江中的趋势,本着未雨绸缪的宗旨,晋家不得不出手了。
“不光要把这股子恶势力压下去,更要查明,幕后到底有没有黑手推动,江中周边,不是敌就是友,大意不得。”
晋侯不说,晋擎也要查的,只是这日程,比自己计划的要提前了好些日。
正月十五之前,哪一日,最宜嫁娶。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稍微有个异样,晋侯多少能猜到,不由瞪眼道:“腊月和正月,就没几日宜嫁娶的,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哪一点像我儿子。”
正是没出息,才像。
晋擎只在心里道,说出来,他这父亲又要上火了。
听闻晋擎回来了,晋沐秋隔日就到前院看望侄儿,难得和悦道:“叫你受累了。”
晋擎笑笑:“我倒是不怎么受累,说来,多亏了桑九娘子,不然我未必能这么顺利带着他们回来。”
桑柔的事,晋蕙已经同晋沐秋讲了,晋沐秋当时是不太信的。
一个看似柔弱不经风的女子,怎会有那大的魄力和勇气,带着一个比她更小的丫头,就把整个皇宫的人都药倒了。
晋沐秋甚至怀疑皇后是不是被晋擎说动了,有意帮衬这个弟弟。
晋蕙却道:“若真要分个高低,许家六小姐显然比桑九小姐更合适做我晋家少夫人,桑九小姐没那样的功劳,我反而巴不得,这样她和许六一对比,更无优势,我又何苦多生事端。”
何况,自己弟弟什么脾气,晋蕙比谁都了解,没有这回事倒也罢了,有的话,她瞒着不说,弟弟必然要同她生分了。
比起晋沐秋,当然弟弟更为紧要。
“你们姐弟,从小就是有主意的,偏偏又会自圆其说,到最后,还得我们顺着你们。”
晋沐秋话里少有地添了些伤感。
晋擎却没多大的触动,仍是淡笑着道:“姑母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不信的,说再多,也无用。”
于他而言,父亲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