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日着急上火,觉都睡不好,他们姐弟倒是舒坦,还有心情在这品茶。
晋擎似乎很是意外大王子的到来,搁下手里的茶盏,缓缓站了起来,声凉如水:“不知大王子造访,有失远迎。”
大王子不拘这些礼,只把晋擎仔细盯着,好似要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晋擎面不改色,大大方方地由着大王子打量。
好半晌,大王子才咬牙道:“晋世子瞧着气色不错。”
“不及大王子春风得意。”晋擎回得也妙。
正是这话,大王子面色又是一变,得意个什么。
摩诃家的找他讨说法,王后那边没个好脸,叫他自己摆平,唯独一点,不可以找晋擎麻烦。
大王子左右不是人,看晋擎愈发不顺眼,可又奈何不得。
这个晋擎也不过长了张好皮囊,论性子,冷得冰坨子似的,还不如自己怜香惜玉,利兰那眼睛也是够瞎,九大部落多少好男儿,全都看不上,偏只钟情一个外族人。
“晋世子可真是好运,老天爷都在护着你,就是不知这运道能否一直好下去。”
孤身闯来敌营,再想出去就不可能了。
晋蕙听出大王子话里的不怀好意,正要给弟弟帮腔,却被晋擎搭住手制止。
“索性,这宫里住着舒服,我暂时还没去意,大王子来了也好,我正有事要问,不知大王子把我那位姐夫关在何处,好歹一国国君,你们夺了他的宫,占了他的地,还把人刑囚,传出去了,叫周遭邻国如何作想。”
大王子最烦听到这种话,一声哼哧:“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管这里以前是谁的地盘,守不住,那是你们没本事,真正有血性的汉子,敬的是强者,而不是坐享其成的孬种。”
尽管晋擎自己也瞧不上文弱又不辨忠奸的天子,但在进犯的异族敌人面前,多少还是要维护的。
“大王子敬佩强者,但强者从不恃强凌弱,也不落井下石,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穷追猛打,且西北外域辽阔,并非你们西戎一族,不说别的,只谈你的叔伯脱离西戎,同北边的游牧部落合并,建立了北戎,这几年一再扩张,也是不小的威胁,自家门前雪都没扫干净就来入侵别国,大王子就不怕前有狼后有虎,前后夹击,围追堵截,最后连个退路也不剩下。”
一席话,掷地有声,从容泰然,说得大王子面色变了又变。
晋擎这人当真可恶,几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他们不敢再往中原入侵,就是怕的这。
二王子已经离开西京回到西戎大本营,为的也是这。
西京要守住,自己的大后方更不能丢。
“可惜二王子不在这里,我早前就与他谈妥,天子留在这,我将皇后和太子带走,也是为了平息我朝民众的怒意,大王子或许能稳坐西京,但想与我朝为敌恐怕还不够,不说江北邓家,江东谢家,还有江南几家,光是我这一家,几十万的晋家军全部出动,即使不能稳赢,但最起码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是做得到的,我一家便能将你们西戎打得元气大伤,招架无力,然后别的几家趁势追击,莫说西京,便是你们西戎老巢,也未必守得住。”
几家未必有那么高的觉悟联手抗敌,各自为政倒是真,不过,在外敌面前,晋擎必须营造出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气势来,从心理上压制住敌人。
大王子果然被晋擎说得神色松动,有了一丝裂痕。
不过,分明他处于优势,为何仍有一种被对手拿捏的憋屈感。
“管你晋擎口才如何了得,你既然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摩诃的死因尚未查明,你就脱不了身。”
说罢,大王子甩了甩袖子,负气离开。
晋蕙始终紧绷着心弦,直到大王子走远,才略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拢起两道细长的眉,万般愁绪绕心头。
“这可怎么是好,你就不该来的,晋家需要你,你不能困在这里。”
晋擎和天子不一样,在晋蕙的心目中,除了儿子,就属家人最重要,尤其是晋侯和晋擎。
晋擎坐回凳上,提壶倒了杯陈茶,喝了好些日,习惯了这涩涩的口感,倒也不赖。
晋蕙瞧他闲适不在意的模样,不禁微微着恼:“你是一点都不急。”
这刀,都已经架到脖子上,一个不甚,就要砍下来了。
晋擎扯唇笑笑:“我这身子还要养养,便有主意,也得养好了才能使。”
光是这一笑,整个胸肺都感觉牵扯着疼。
他对自己,实在够狠。
作者有话说:
时间不多,要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