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强行压下急迫的心情,维持表面的镇定,冲父女俩满是歉意的笑。
“是我钻牛角尖,想左了,二伯父教训得对,还请二伯父和九妹妹帮我保密,不要同我父母说起,我中意的,未必就能如愿。”
话里透着的一丝不甘,桑柔仍是听了出来。
桑雅调整情绪,有礼貌地告辞离开。
桑柔目送桑雅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讨好一笑:“父亲,晋世子有没有给你回信?”
桑有为斜睨了女儿一眼,轻哼:“你又知道了。”
“父亲不是总说,我那字就不像女子写出来的,指不定世子这么认为。”
也唯有桑有为这个老父亲会纵着女儿了。
晋擎有疑虑,不会直接找她,找桑有为反而更快。
见桑有为不怎么搭理自己,桑柔主动凑过去,做足了乖女儿的样子,软着声道:“不提这茬了,父亲不是已经选好了铺子,要是哪天父亲有空闲了,能否带女儿去看看,我的嫁妆,我总要过过眼,不然铺子开在哪里,我都不晓得,将来还怎么过去查账收账呢。”
“你倒是会想,店面才盘下来,药材都还没上多少,就想着赚钱了。”
桑柔可不管父亲的取笑,理所当然道:“只要铺子开了,不管多少,总有钱赚的。”
桑有为却没心情带女儿看铺子,他正为进药材的事犯愁,这药铺生意要想做大做好,所入药材的功效是关键。
不久前,桑有为打听到彭县有户姚姓人家,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具有化瘀止血,解毒消肿的奇效,可用于跌打损伤,淤血吐血痔血崩漏下血各种内外出血,还有疮疡肿毒及外伤挫伤等常见的不少病症。
只要拿到这个方子,药铺的生意铁定不愁了,再加上桑有为老练的经销手段,把药铺的名号打出去,销往全国各地,甚至异域外邦都不是问题。
想法是好的,可惜那姚家人不配合。
明明没有经商的脑子,守着巴掌点大的铺子,人手也不够,一天就只能卖那么些,唯一的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可这姚家的男人就是死咬着不松口,宁可方子烂在肚子里,也不想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
桑有为敬这姚成是条汉子,可也恼他的死脑筋,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为了个死物把人给活活困死。
“他儿子那些债,光靠他那个小药铺是还不清的,更何况这姚家势单力薄,现在这世道,动辄烧杀抢掠的,又缺药得很,买药的人多了,用了觉得好,把神药宣扬开了,盯着这方子的人只会更多,可不是人人都如我这般有商有量,好言相劝,不惜花大价钱买他的方子。但凡遇到一个不讲理的,蛮干的,想白拿的,稍微用点计,就够他们姚家焦头烂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桑有为就等着那时候,自己再出手,看姚成还能如何拒绝。
“这姚家来历也不那么清白,往上数三代,他曾祖父为了躲避战乱,从西南那边辗转漂泊过来,无根无萍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犯过事,稍微有点脑子,就该懂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我主动示好,摆明了诚意,他不接,就是他蠢,我就看着他,还能撑多久。”
桑柔听父亲这么说了后,反而不赞同他等人落难后再趁火打劫的做法。
“父亲能否带我去一趟彭县,这姚家还有个小女儿,同阿宥差不多大,他们不指望儿子了,也该为女儿着想。”
桑柔和桑有为的想法不太一样,父亲未必赞同她的,她也只有自己去试试了。
战乱若起,粮草和药材都是行军作战必不可缺的东西,将来桑有为和桑有安要是彻底闹翻,桑有为独立出去,安身立命的本钱,也就这两样了。
前世,桑柔为寻儿子,去了不少地方,沿途看够了哀鸿遍野,妻离子散,她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能凭着自己多出来的二十年阅历,尽可能帮助自家在这纷争动乱里过得顺利一点。
桑柔要同桑有为出门,董氏第一个不同意。
“你已经不是幼女了,正待说亲的年岁,不好好静下心在屋里做女红,还乱跑个什么劲。”
身为母亲,董氏还是希望女儿能寻到良人,而不是把大好年华都蹉跎了,学那庵里的女尼伴青灯古佛孤独终老。
桑柔挽着董氏胳膊,说尽好话:“良人也不是那么好寻的,我每日闷在宅子里,能看到的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用呢,母亲为何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呢,指不定这回出门,就有好事发生。”
事业可比姻缘可靠多了。
晋擎在外打仗,最不能缺的就是郎中和良药,往往一个营房里要配上好几个军医,用的那些药也有专门的采购渠道,长年供给充足。
晋家军之所以被世人赞誉,称为神兵天降,所向披靡,几乎从未吃过败仗,晋擎用兵如神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部分便是兵将们受了伤,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伤残损耗降到了最低,自然就能占据更大的优势了。
这辈子,桑柔窥见了先机,就得抢在晋擎前头才成。
他寻良医问好药,她得比他寻到更好的,才有与他谈条件的筹码。
光是说服董氏,桑柔就磨了好几日,奈何董氏比桑有为耳根子硬,就是不同意,还放出了狠话,桑有为要是带着女儿去了外地,那么他们就在外面待上一辈子,别回了,省得她总是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桑有为身为男人,又在外头闯荡惯了,是支持女儿去到外头见见世面的。
可夫人不同意,桑有为也不愿伤夫人的心,只能这么耗着。
直到又一日,转机出现了,桑有为花了一笔高价打探到一个大消息,急急忙忙就来内院告知董氏。
董氏掩不住的讶异:“谢家三郎四郎都在彭城,你没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