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南星识人不清,只觉得叶漫可怜,听着对方的一面之词便以为叶漫可怜,她糊里糊涂被欺骗的小爸可怜,可现在南星却不觉得她可怜了。
寒门学子求学之路向来艰难,既然考上了一等好的大学,为何要去当小三呢,哪怕是被哄骗了也不至于辍学,此等做法只能说明这人原本就没有半点读书人的骨气。
攀炎附势之辈,只因为尝到了一点儿甜头就巴巴地跟着人走了,却没有想到叶枫冷心冷情,竟十几年都将叶漫父女两个扔在角落里不管不顾,完全把人跑在脑后。
南星一朝看清人心,只觉得内心冷静得不像自己。
“叶漫,我其实一直都有个疑惑想问你,你的入学名额是怎么来的?”
“什么?”叶漫一愣,随即大怒:“我靠自己考进来的,学校给我免了学费,南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南星揉了揉耳朵,往旁边退了几步。
叶漫恼羞成怒的声音太大了,她觉得耳朵生疼。
从来都是傻乎乎好哄骗得很的南星挺直了腰板,看了看已经没有学生经过的校道,慢吞吞继续道:“可我看过你的入学成绩单,你有一科是a。”
育才只会接纳全科目a+的优等生,叶漫当初的成绩根本不达标,她又不是花市户口哪怕住得离学校再近也不应该会被录取的。
“而且成绩最好的学生都会去9班,为什么你升初三的时候突然考砸了考试被分到了我的班上?叶漫,是谁让你靠近我的?”
南星始终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叶漫的情景,那时候她还在复读第三年的初三,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罚到教室后站着,叶漫那时候刚好坐在最后一排,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笑起来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趁着老师不注意给自己塞了两颗柠檬糖。
酸酸的,她含了一节课,牙都要酸倒了,可是南星也没吐掉。
她喜欢自己有些心机的小伙伴,乐得当一个小傻子,可叶漫想要的太多了,南星给不了。
“叶漫,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一个傻白甜吧?”南星有些气闷地抿着唇,已经染成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来,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少女看上去真的像是乖乖牌的好学生了。
“我不计较你骗我的事了,也不会再问你是谁告诉你我姐姐南橘私自和苏家退婚的事,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这个还你。”南星从校裤口袋掏出两颗透明包装纸包着的柠檬糖,塞进了叶漫的手里,对方还呆愣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纯白的校服衣角在风中扬起来,那个永远中二又叛逆的笨蛋复读生逐渐消失在操场边。
阳光刺眼,南星仰着头去看,心里闷闷地,下意识想到:哪个傻逼说的45°仰望天空眼泪不会掉下来的,她的眼睛要被刘海扎得瞎掉了!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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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后,透明大棚花园外,同样有两个人在互相对峙着。
白茶站在一株月季花旁,视线散漫地落在花瓣上,站姿随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的头发已经长得比之前要长了一些,因为校规不允许披头散发只用一根黑色皮筋绑了起来,发尾细细弯弯,很可爱的样子。
白苁站在她对面手指抓着书包带子,脸上带着软软的笑,头发扎得高一些,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右眼尾下的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若是不看这颗泪痣和那双过于狭长而天生带着冷淡的浅色眼睛,她一看便是个乖乖女,搞不好还会被人定义成成绩好又爱笑的傻白甜。
“你,我们从前一定见过的是吗?”
女孩儿柔软又有些畏惧地声音传来,在这个过分灿烂的清晨里显得有那么几分纯情的意味。
她才十四岁,就像是花骨朵儿一样美好的年纪。
白茶碰了碰月季的花瓣,指尖一下就蘸到了冰凉的露水,她掀起薄长的眼皮,望着流着一半和自己相同血液的妹妹,轻声问:“是谁给你的错觉呢?”
她五岁就被那个女人扔到了无人经过的荒凉马路上,白苁那时才两岁,根本记不得人,在自己没了之后,那个女人一定会把家里所有关于自己的痕迹都清理掉,白苁不应该记得自己的。
是因为自己没有改姓吗?
两双线条弧度极度相似的眼睛对视着,一双天生冷淡薄情像是覆着浅浅霜雪,一双干净纯澈像是春日里刚刚融化的湖面,相比起来,白苁自然是更惹人怜爱的。
不怪她要把自己扔掉的,白茶这样想着,心里莫名地少了几分怨怼。
瘦削的女孩儿背微微弯着,垂着长睫,刚刚一望便知的冷淡收了回去,白苁忍不住心生一个惊人的想法:自己一定见过对方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就找了个理由想认识你。”白苁从来没撒过谎,憋红了脸扯了这样借口出来,眼里顿时漫起了朦胧的水雾。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说什么“我们一定见过”的傻话,那听上去真的太像是明目张胆的骚扰了。
白茶随意地扫了一眼,手指间就多了一片粉色的花瓣,凉凉又软软的,上面还残留着露水的感觉,指腹磨蹭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受到上面细细的纹路。
比起白茶,白苁的眼睛更像那个女人,凉薄的眼型,眼中却总是蓄满溺死人的柔情,极其招人疼爱的娇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