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她的手术台就像上流水线,永远都是精确得一丝不苟的治疗手段。
也因为她这个人时常“不解风情”,并不注重照顾别人的心
情,甚至很有些我行我素的嚣张。
杜长忠就给邓蔚卓举过一个例子。
说他们正是刚到这个村子附近驻扎,就来了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而且还有严重的心脏问题,情况非常危急,一个搞不好就要一尸两命。
可医疗分队这次带过来的大夫几乎都是眼科和传染病方面的,妇产科医生,只有杜长忠一个。
他是专家,综合心内科和其他几科医生的会诊,应该可以解决问题。
但他偏偏是个男的。
产妇的丈夫不允许这个“异族”的男人给自己的孩子接生,当下就闹着要把已经破水的产妇带走,甚至还打伤了一个劝阻的医生。
产妇的家属如此执意,杜长忠他们费尽了口舌也无可奈何。
——结果宁馥当着整个维持秩序的步兵营分队和准备放弃的医生们,把那个产妇的丈夫掼在地上,进行了一番最后的劝说。
当然,“掼”这个动词可是没有半丝夸张,不过“劝说”,或许含有水分。
——看到杜长忠说这句话时的神情,邓蔚卓就已经自觉自动地把它理解成了“礼貌的威胁”。
当时围观的,还有好多从村子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小孩。
从此以后,宁馥就成了压住地头蛇的强龙,在医疗队驻扎村外的一个月里,大伙悄悄在背后说她和门神是一个作用,可以镇宵小避鬼邪的。
因为劝说有效,产妇终于转危为安,这位同志虽然行事略显冲动,但一片医者
仁心,且为造成严重后果,因此不予追究。
——这是杜长忠在报告中的原话,为了把这次现场颇为惊心动魄的手术描述成一点小事,他连宁馥的名字都没提,轻描淡写地简化成了“这位同志”,和“劝说”艺术的运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在总部营地的记者,听说这件事之后几次提出要采访主人公,但杜长忠不松口,就只能一直这么拖着,听说都快成人家的执念了。
“所以,凡事,不能只盯着她做了什么。想想她是为了什么。”
杜长忠慢悠悠地道:“想明白她是为了什么,再去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他在邓蔚卓脸上看出一丝茫然,不由笑道:“自己琢磨吧,你还年轻。”
有些人啊。
条条框框的道理里头总让她这儿顶出一个犄角,那儿甩出一点尾巴。
但这些小麻烦,都不抵她古道热肠。
邓蔚卓若有所思,却还不忘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准备继续发问。
杜长忠却不耐烦地拜拜手,赶苍蝇似的将邓蔚卓赶开了。
从刚才缠着他“讲故事”起,这小翻译就一直往他眼前蹭,堵他视线,这是给人打掩护呢。
——真以为他没看见那两个偷偷从外面溜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