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棍的尾部有个锁扣,和腰带扣在一起,叶蝉试了试,在锁扣上找到了活口,拽了几下,终于把那个铁棍抽了出来。
竟然是一支户外手电。
叶蝉乐得呲了呲牙,低声说:“大哥,多谢你慷慨爆的装备,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我一定——呕——”
没说完,她实在没忍住,一口没消化完的压缩饼干渣就吐了那人满面具,叶蝉呸了两口,又嫌弃又亲切地坚持道:“……我一定继承你的遗志,从这个鬼地方爬出去。”
人有了光,就像穴居的山顶洞人有了火种,文明从此萌发,叶蝉也觉得自己又行了,她用一些黑泥糊住手电的玻璃片,然后摁开了照明模式,登时一片幽幽的弧光就照亮了她身前的一小片泥潭。
很好,不仅能用,而且电力还杠杠的。
叶蝉用手电照了照四周,这一照,刚雄起的心立马又凉了大半截。
只见四周狭窄的岩道围裹着她所在的黑泥潭,整个洞穴如同腔室,看起来很像是个宽肚瓶,而她就是那个被收进了瓶中的孙猴子,黑泥潭里裹满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骸骨,还有一些没消化尽的,就和那具羊尸一样。
一想到她居然在这种和消化液一样的泥潭里扑腾了半天,“呕——”
她的声音被岩壁层层反射放大,传导到腔室的上端,突然她头顶十几米的一处岩隙里动了动,一些碎块的泥土纷纷落下来,沙土迷了她的眼,叶蝉甩了甩头,却发现一缕微光顺着天顶投射下来,再一看,这宽肚瓶果然是有口的,窄口离得太远,就像一枚小洞。
叶蝉不由得瞪大了眼:“我靠,是居然是通的!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哈哈哈……”
哈没两下,那小洞四周的土似乎又松了松,像是外头有人在挖,叶蝉喜不自胜,连忙大喊:“外面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救,土屑掉落的速度更快了,不多时,小洞扩大到两个巴掌大小,几乎能挤进一个人的头了,叶蝉看见上面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好像是有人探了半截脑袋进来看。
叶蝉生怕那人发现不了自己,赶紧擦亮手电的玻璃片,点开强光模式,去照那个洞。
如同是黑暗舞台上的一束聚光灯,强光手电将姗姗来迟的主角带到叶蝉的视界中,叶蝉都快哭了,这主角她熟啊,不就是才分别不久的鬼头蝠吗!
鬼头蝠骷髅般的脸钻出山洞,接着是它圆鼓鼓的身子,然后奇长的翼翅一展,围着岩壁便盘旋下来。
空对地,赛狗屁,她还陷在泥潭里动弹不得,这不是纯纯欺负人嘛!
叶蝉吱哇乱叫地狂挥手电,强光像长枪一样在腔室中乱捅,她整个人扑腾起来,眼看那硕大的鬼头蝠瞅准时机避开光柱向着她的脑袋俯冲下来,叶蝉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儿,竟一手把自己的亲兄弟提了起来,用他的防毒面具结结实实挡住了一击。
借着冲击的力道,她猛地扑向了岩壁,那只鬼头蝠好像也被撞得有些懵,飞起来又撞了两下石壁,最后悠悠晃晃地飞到天顶,挂在一朵倒垂的石晶花上。
突然之间,你好我也好,两厢歇战,鬼头蝠瞪着眼睛,用爪子抓了抓自己的额顶毛。
叶蝉喘了两口气,狂乱的心跳稳了一稳,她紧紧贴着泥潭边缘,手上一个劲儿摸索着抓点,越摸越觉得不对头,这岩体摸起来凹凸不平,但凸起来的地方边缘光滑,好像是雕刻出来的,而且手感也很奇怪,坚硬里又仿佛带着一丝回弹,仔细感觉的话,好像是某种硬肉。
她灵光一闪——对,就是肌肉,那种体脂率特别低的肌肉。
等等,肉?
叶蝉心里一突,用兄弟挡住后背,把手电打到了岩壁上。
光照之下,她发现自己贴近的这面岩壁上部有一条不很清晰的分界,分界两端呈现出不同材质般的反光,她所抓的这一片,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锈蚀后的金属,青黑青黑的,其中有一些粗线条的雕刻,一半在黑泥上,一半在黑泥下,看不清到底刻了些什么。
又像字又像画。
她是考古专业的研究生,对于金文壁画一类的东西颇有涉猎,跟着导师也不止下过一次地了,她的研究方向还很冷门,研究的上古神话的分支,涉及大量的甲骨文翻译和象形字的研究。
额外一提,训诂学也是她擅长的学科,虽然也很小众就是了。
这倒还真是撞到了她的专业上了,叶蝉的好奇心一起,恐惧感连下几级,忙用手去摸岩壁上的刻画。
恨啊!相机!她怎么就没带相机呢!
没等她摸明白那雕刻到底是什么东西,脸上突然被一支长须给挠了挠,叶蝉精神刚集中起来,有些恼:“别闹。”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僵着脖子略一抬头,见自己脑袋边的岩壁上挂着一只巴掌大的灶马,黑豆眼正觑着她的手,像是也有意思跟着研究研究似的。
“…我…去……”
那只大灶马尾部一抖,发出‘嘻嘻嘻’的细响,然后叶蝉便听见身后的黑泥潭里竟然到处开始回响起那种嘻嘻嘻的鬼动静。
她不敢转头,但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了,这个泥潭子,该不会……是这些大灶马的饭盆吧?!
叶蝉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大呼天要亡我,前有狼后有虎,这是要逼她乌江自刎啊!
正在绝境之中,天顶那只鬼头蝠也像是开餐了,兴奋地扇了扇翼翅,对准一只浮在泥潭面上的灶马便飞了下来——
这瞬间,叶蝉不由闭上了眼,却突然听到岩壁上面传来顾弦望的呼声:“师兄!叶蝉!黑娃!你们在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