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注定是冤家开会了。
顾弦望失了刀,惊怒交加,更遑论是第二回落在了她手上,当下不作废话,膝头向下一顶,便欲拧腰倒挂给她来个返身断头台。
龙黎似乎对她不安分的性子早有预判,左臂轻移,对着顾弦望后腰的麻筋施力一点,右臂同时挥刀,将追赶来的大灶马尽数拍飞,足下不停,扛了个人照样轻身疾跃,瞬息功夫,便已经上了岸。
一上岸,她顺势便将顾弦望扔到了一旁的砂石地上,抬头向姚错喝道:“关手电!这虫趋光。”
姚错还没看明白刚才两人动作里电光火石的杀气,只觉得这救了顾弦望的陌生女人身手不俗,当下依言照做。
光一灭,岩洞再度没入黑暗,顾弦望死死睨着龙黎,见她不知何时取出了一瓶喷雾,‘哧’的一声,对着扇形包围过来的大灶马迎面喷出一片雾雨。
那喷雾味道呛鼻得很,像是某种杀虫剂,这一喷果然起效,片刻功夫,等到白雾散尽,眼前竟是一只虫子也不见了。
顾弦望仰身坐在砂石上喘息,心头是半点死里逃生的庆幸也无,只觉得憋屈。
数秒过后,周遭仍是安静,灶马群并未卷土重来,她喘匀了气,闷声道:“师兄,开手电吧。”
姚错举着手电急急地蹚水上岸,见她满身狼狈,真是又怕又气,“你这个姑娘,怎么总是一意孤行,你自己莽上去,万一出了事,叫我怎么同师父交代?”说着,又翻出医疗包,要给她消毒包扎。
顾弦望没理他,仍是觑着龙黎,没好气道:“龙小姐,麻烦把刀还给我。”
龙黎站得不远,听她这话也不恼,脸上照旧一副云淡风轻,走近两步,手腕轻抖,将那把长柄腰刀当空一抛,两指精准地捏住刀身,将刀柄朝向顾弦望。
现在就算是姚错还不清楚她的来历,也足以琢磨出一丝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顾弦望握住刀柄,两人谁也不动,隔刀对峙了片刻,直到听见叶蝉和导游也上了岸,她这才牵起抹冷笑:“多谢。”
她道了谢,龙黎便松了手。
叶蝉完全能理解天仙姐姐有多生气,只是经过刚才那一出,敌我双方的实力确实是悬殊,现在闹得太僵没什么好处,忙打了圆场:“那个,那些虫子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姚师兄,你快看看黑哥吧,他身上好烫啊。”
闻言,几人的目光都落过来,姚错试了试导游的额温,确实是发烧了,人也明显有些迷糊,便说:“可能是后背上的伤口感染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们都找找哪里有伤口,仔细一点,这里的水未必干净,要消毒。”
他们四个里边,顾弦望的伤最密,凡是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不见血的,她刚拉开外套拉链,就听到龙黎冷淡的声音,说:“这里不安全,不适合停留。”
真有意思,这人是不是没长心?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落了难,她心里没数吗?
顾弦望只当没听见,指挥姚错道:“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吧,伤口一直潮湿只会更糟,医疗包里有速效粉,先撒上应个急。”
她是刻意要让龙黎亲眼看看他们把事做绝的结果。
但龙黎见了导游背上还未破尽的蛊囊,却反而显得有些疑惑,“他中了蛊。”
真新鲜,顾弦望冷声道:“是蛊,不仅是他,叶蝉身上也有。”
龙黎眉心微蹙,当下便想明白了来龙去脉,那晚她在蛊婆子的房间里留下了蛊药,多半是萨拉扫尾收队时一并带走了。
确实是她的疏忽,她应该知道萨拉性子乖张,她说想要谁死,便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龙黎收起短刀,温了声道:“药现在不在我手上,等我与他们汇合时,会交给你的。”
“那我倒要先谢谢龙小姐了。”
这事确实理亏,龙黎便也不吭声了。
姚错从包里拿出三个酒精块,放在铁盒里点燃代替柴火,几人在暗河边围着小小一团火光,顾弦望和导游身上的伤口急需干燥,顾弦望脱下外衣,用酒精棉把伤口擦干净,露出了十几道大小不一的口子。
叶蝉惊道:“姐姐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口,那个叫灶马的虫子不会有毒吧?”
顾弦望摇了摇头,她从没见过那样的虫,为防万一,她又把酒精直接撒到伤口上,浸了会儿,然后才抹上止血药。
嘶,看着都疼。
龙黎就坐在她身边,淡声道:“突灶螽是群居的杂食性昆虫,福建也叫‘灶鸡子’,多见于阴湿之地,寻常对人无害。”
“你刚才说这虫子趋光,难道它们攻击弦望,是因为手电光吗?但是为什么我们三个却没事?”姚错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我们在这里生火,它们是不是还会再来?”
龙黎看了一眼处理完伤口正闷声吃士力架的顾弦望,摇头道:“你们四人只有她受到攻击,应不只是因为灯光。此处生态奇特,豢养出的生物已与外界不同。”
叶蝉一开始以为龙黎是哪个□□组织的大佬,现在又觉得她见识广博像是自己爱咬文嚼字的学姐,便壮着胆子问:“那个……龙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问一下,我们旅行团的其他人,呃,是不是被你们绑架了?”
龙黎:“……没有。”
那就是一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