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在哪块嘞?”是个口音很重的男人。
阵雨转小,那人走到近前,几人才看清来的真是个山民,看着有些年纪了。
他诧异地问:“你们咋个会跑到这里来?”
导游忙说:“哎呦,我带几个玩户外的客人走林子撒,谁知道这个雨说下就下,这不走岔路了。”
听出他的口音,山民皱着眉觑了导游一眼,觉得他这活儿干的很不专业。
“噢,现在是雨季撒。看你们这淋的,走走走,跟我去木房子那里嘎,烤一下火撒。”
听介绍,这山民叫老棍,自己是光棍一条,常年生活在这片山里,住的是以前的老猎户留下的空木屋,吃低保,有时候也会在山上下点套子,抓一些野鸡山鼠来吃。
导游中的绳套就是他下的。
真是不打不相识。
进了木屋,终于有个房檐能避雨了,老棍把火塘子烧上柴,热气暖融融地熏开,四人脱下残破的雨衣,坐在火塘边取暖。
窗台下突然传出喳喳的响声,顾弦望一回头,见是一只黑毛八哥正歪着头梳毛。
老棍拿大茶缸子装了些水烧,说:“它叫喜子撒,就是它飞回来报信我才知道有东西中套了,谁想着是人嘞。”
姚错尴尬地笑了声:“是,还多亏是老棍叔来了。”
顾弦望从防水背包里拿了酒精和棉花,让导游把鞋脱了,趁干燥先给伤口消毒。
老棍瞥了一眼伤,不咸不淡地说:“呦,磨得蛮厉害。”倒也不见有多少歉意。
叶蝉淋了雨,一直眯着眼睛,看老棍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卷烟丝,便问:“老棍叔,这附近有没有村子啊?”
老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突然怪异地抽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卷烟,“么有。”
“哦。”叶蝉转头去问顾弦望,“那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啊?”
老棍卷完烟,用柴火点着,吸了一口站起来:“要么就在这里挤一挤嘞,我去拿点东西烧来吃。”
姚错惊喜道:“这怎么好意思。”
老棍摆摆手,走出门,绕到屋后拿东西去了。
见他走了,顾弦望才开口:“在这住一晚也好,起码是个干燥的地方,一会儿吃了饭你们两个再吃点抗生素,别感染。”
叶蝉压着嗓子说:“我倒还好,就是眼睛有点痒。”
姚错看雨停了,从包里拿出一身干净衣服,说:“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你们女生先换,我们出去等着。”
叶蝉道:“那太好了,老棍叔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和他说一声啊。”
顾弦望突然皱起眉道:“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姚错嗅了嗅,“柴火味吧。”
导游有些迷糊了,说:“挺甜的嘞。”
“甜?”叶蝉没发觉自己说话的音调怪得很,高高扬起,重重坠下,飘飘忽忽的像醉了酒。
顾弦望猛地站起来,“开…开门……”
嘭的一声,木门从外锁死,顾弦望睁大了眼,踉跄地扑了两步,视线一糊,整个人软倒下去。
半晌,门重新打开,老棍捂着口鼻,冷眼将倒下的四人看了一圈。
他随手喂给喜子一只灰白色的虫子,打开窗,喝道:“去。”
喜子叼起虫子仰头咽下,喳喳叫了两声,一振翅,飞走了。
油亮的羽毛迎风舒展,它低空掠过黑透了的山林,飞过他们来时的方向。
没有人看见,山岩下那一片小小的石隙中,有几片雨打下的落叶,被腐蚀成了焦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