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父安母回来时,心里是茫然不解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出去转,就跟梦游似的,混混噩噩就顺着一条路走,走着有认识的人打招呼。
他们也茫然回应,但记不起打招呼的人是谁,几乎转了一两个小时,当他们走累了,才忽然如梦惊醒,他们在干嘛呢?出来是要做什么的?为什么又会出来?全然不清楚。
清醒了便赶紧回家,安母记起了她的女儿,赶忙拼命往家赶,怕她女儿出走了,不过好在赶了半个多小时回来时,他们女儿还好好的,坐在客厅发呆,一切看来是那么正常,至少女儿没离家出走。
但家里一套柚木色餐桌椅,平白的一个椅子散了架,那可是很结实的木椅,铁门内里也有砸凹的痕迹,倒似被什么东西砸过一般,难道他们女儿发疯用头撞门了?
但塔尔看来一切正常,脸色淡然,但实际长裤掩饰下,它那个小腿部位淤青了一大块,其他部位大概也有青紫,不过,皮外伤而己,衣服掩盖,不会有人知道。
安母又记起了她女儿怀孕的事,又开始了生气,继续逼塔尔吃药。
塔尔正与她僵持,外面一阵震耳欲聋的电子礼炮啪啪地炸响,县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都用的电子礼炮发出的仿真爆竹声。
一般办丧事的用这个,安父安母面面相觑,不禁一起出门去观看,是与他们家相隔四五家的老王家办丧事了,却是那个老王的老婆五六十岁,上楼晾衣服摔了一跤,送医院就不治了,这看上去象个意外?
这刚从医院拖回死者来后,放炮也算是通知四邻八方了,惊动的邻居就自发地去上门帮忙了。
安母厨艺还可以,也被叫去帮忙了,塔尔站门边,记着哈戈的话,忽然明白了哈戈的威胁,
“当你看到更多的存在体离开这里。”哈戈恶狠狠的表情。
塔尔没有去那家,但那家人己在搭建灵棚,自然也会通知好友朋友同事,接下来就是堆放的花圈,来去问候的人们,声震四方的丧鼓伴着哀怨的女声经过扩大的喇叭,凄惶地响至到凌晨,第二天又是惊人的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低沉的丧葬音传彻惊扰着四邻。
反正人家家里死人了,再吵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忍受三天就好了。
塔尔就躲在楼上,耳朵忍受着那惊人的噪音,一动不动,似乎被人家丧事影响,感受生死无常,安母安父倒也没再逼问它了。
安母只把药给它,爱吃不吃不再催促了。药就放在塔尔身边不远处茶几上,塔尔没有动。
在最后一天晚上,那家请来道士,按指点搭上了铁架子桥写上奈何桥三字,一番敲锣打鼓的做法事,意喻请道士指点亡者魂魄去往奈何桥投生,莫要迷路。
反正就是耳朵必须要承受的紧锣密鼓的震动敲击声。
三天,闹哄哄的三天在那家人送走死者火化后,一切归于正常。
第四天下午与老王家相隔一家的张家也开始办丧事,却是一直好好的六十几岁的老张突然也死了,人高马大,平时身体也很好,待人向来笑脸热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倒下了,送医院查出心肌梗塞,也己不治了,人人都感叹那可真是个好人啊!而且还公认的是个很勤快顾家的好男人,可惜了!
这都是意外,塔尔想着,
但与安家相隔一家的老丁家在张家办丧事后,第三天也接上了,一排居住的十多家邻居,七天死了三个,听说那个人一直有糖尿病,当晚还同家人有说有笑,第二天就没了。
这都是意外,塔尔想着,但哪有那么多意外,人们总是听说这个意外,那个意外,到处都是意外。
塔尔来到窗口边,面对大路边,天色己暗沉,哈戈的黑色小车再次意外的停在那里,老丁家敲的丧鼓敲的咚咚响,人们都围在他家门口。
连续几家丧事,人们看来已习以为常,没有惊诧也没有严肃和悲伤,坐那听丧鼓的街坊邻居都在低声说话,神情是看热闹一般的不关己事的淡定。
塔尔下了楼,出门走出去,安母与安父在客厅里低声聊天,聊这几家办丧事的有关话题,看到塔尔,安母脸就沉下来了:“干什么去?”
塔尔站住。
安母如果不是只这一个女儿,如果还有别的孩子,就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活活打死算了,看着生气,一点也不知道自爱。
“出去一下。”塔尔说,头也不回,大概安母是要心灰意冷的放弃它了,这几天不怎么管它了,这问一句,声音也带着责备,似乎只要它出去就是准不干好事的眼神。
“这又过几天了,你还没想好?”安母继续责备着。
塔尔沉默着,走出去。
“让她散散心吧。”安父反而安慰着安母,又声音和悦地对塔尔说着:“出去一会,记得回来。”
“她变成这样子,就是你从小惯的。”安母怨恨着安父,女儿太娇宠了,但当初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当然惯着。
末婚先孕这么大的事,安父只是开始震惊愤怒,似乎见女儿也经常心情不佳,后面也几乎没骂过它一句。
事情己发生了,就算逼死女儿,对他们又有什么好?
塔尔双手插入口袋,即使看到哈戈的车停在那里,也视而不见,自顾顺着路边慢慢行。
塔尔忽然想去它曾降临的那个路边去看看了,不知道离这有多远。
如果它当初甘愿身为石头,寂静无闻,在路边那个角落里,在尘埃中最终淹没了它自己,现在它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吧?
奥曼博士希望它的存在可以带给逝者家庭希望,但是塔尔发现它给人家带来的不仅没有希望与喜悦,却是要承受着除了责难还是责备,令那些所谓的家人倍感烦恼生气失望的经历过程,它的代替似乎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