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跟只刺猬一样,逮谁都要扎上一顿的时恩赐……
今天哭了。
他拼命想要压抑自己,却在走到房门前掩面痛哭,甚至熬不到推开这扇红漆木门,就蹲在地上,仓皇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时应染双眼通红,下颌骨紧绷,紧咬着后槽牙,整个人却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好像一只正在经历风雨雷电的风筝,那根原本该被人攥在手里的线,马上就要断了。
贺知风在他身边,自然能最快地感觉到他的一切。
她刚想要劝说几句,可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嘴边都是咸涩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只得牢牢握住时应染的手,给与他一丝力量。
放眼望去,竟然只有时天华是最坚强的。
但贺知风清楚地看见,这位技艺超群的修复师,如今却佝偻了背脊,脚步沉重地挪动到房门前,用尽全力才推开了它。
汪月梅正安详地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慈祥和美的微笑,就像刚刚才睡熟一样。
“恩赐,跟你妈妈告个别!”时天华嗓音颤抖着说道。
时恩赐抗拒地摇了摇头,“不不我不要!妈还好好好的,她不是早上还给我卤了鸡腿……”
时天华似乎听不得他得哭声,急忙又高声喊道:“去,跟她好好告别!”
时恩赐被吓了一跳,这才一边哭一边站了起来,用袖子抹着眼泪踉跄着往里走。
待他亲自确认汪月梅真的已经没有了呼吸,
不由得趴在床边,再次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
贺知风当即看向此时已走到门前的时应染,他一直表现的非常隐忍,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担心。
这时时天华转过头,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阿染,你妈她走的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她……她高兴啊!”
时应染终于控制不住,从唇边发出几声呜咽,一个劲地点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汪月梅为什么高兴?
因为今天是时天华六十岁的寿辰吗?不是的。
只因为恩赐和应染终于可以心平气地同桌吃饭了,她才会放下心头大石,高兴地放任自己沉睡了过去。
最大的心结已了,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这几年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为了缓和兄弟俩的关系日夜担惊受怕,时常被偏执的恩赐气到血压飙升,现在恩赐总算想明白了,腿也好了能走路了……她也终于能够休息了。
半个小时左右,时恩赐哭声渐渐变小,时天华才从汪月梅枕头底下抽出两封信,递给了他和应染。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前几天就有感觉了,所以强撑着……给你俩写了信,嘱咐我一定……等到她走了以后再交给你们。”
时天华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说完之后就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爸——”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