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鄂豪指着上面的“佯装”二字道,“吴大人此行本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拔掉良齐,可现下他赈灾成功,等日后凯旋而归,陛下定要大大奖赏。若是我们能能像这里说的,佯装豫州动乱,届时消息传回长安,不管他治河治的怎么样,总归还是有了把柄。”
“原来如此!”吕禄恍然大悟,但又有些奇怪,“良齐他一个小小的五品侍郎,吴大人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的除掉他呢?”
“你不在京中有所不知,”鄂豪道,“去年徐巍徐侯爷嫡女染病,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皆束手无策,是良齐的发妻出府治好的。自那时起,徐良两家便交了好,徐侯爷也对他事事照顾。”
“他的靠山居然是徐将军,怪不得吴大人不惜做到如此地步。我明白了,明日,哦不,现在我就去命师爷雇些闹事的匪徒,搅他个天翻地覆!”
“等一下!”鄂豪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急道,
“搅乱豫州城简单,可你怎么让消息传到长安去?”
闻言吕禄“哈哈”一笑,“大人有所不知,驻守豫州的总兵高全乃是我的好友,一样对吴大人尽忠。只要我书信一封,他定然知道如何去做。叛乱的消息从咱们这里传出去当然不行,但只要从他那里八百里战报传出去,不就得了?等消息一到长安,我便收了搅局之人。届时再由高全上个捷报,就说叛乱已然压下”
“妙啊!”鄂豪兴奋滴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此计天衣无缝,这回吴大人可以放心了!”
竖日,本来安静平和的多条主街突现好几伙流匪。他们一路打砸抢烧,声势浩大。不少本来安稳等着施粥的百姓都一窝蜂的躲回了城墙内,惶然地看着这一切。
良齐一直暂居府衙,纵然外面喊杀震天,可他这里却仿佛世外桃源般沉静祥和,并无一人突入进来。
“大人,我们怎么办?”甲兆在他身旁低声问道。
“不急,让他们闹。”良齐稳稳道,“等入了夜,你乔装成他们的一份子,潜进去想法打听出来领头几个的身份就行。”
“是,小人明白。”
吕禄的动作很快,这头刚发生动乱,另外一头就派出了传令兵,一路风驰电掣,将这一消息传回了长安。
养居殿内,嘉仁帝沉沉地看着眼前的急报,上面没有写明原因和事发时间,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流民反叛,豫州动乱”。
他将折子递给身旁的掌事太监,待太监分发给底下站着的几位传阅过后,才冷冷说道,“豫州这个境况,是否意味着赈灾已经失败了?”
周璁原地装聋,此时并不是他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倒是一旁的吴平之极有眼色地上一步,行礼道,“陛下,下官认为黄河流域地形复杂,这良大人之前并没有任何治河经验,所以才导致此行失败。”
他三言两语便把此事定了性,小皇帝看在眼里,并未说破,而是顺着他的话道,“那依你看,应当如何?”
吴平之直起身,振振有词道,“下官认为,高全既已将此事上报朝廷,说明现在的豫州必然凭他一人之力已无法压制。陛下应当立刻挑选出得力之人,带兵前往豫州,在酿成大
祸前平息叛乱,还百姓安康。”
小皇帝抬起眼直直地看向他,那张脸虽然稚气未脱,可眼底翻腾的真龙之威却分毫不少。
沉默静观的周璁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这位年幼的帝王,当真贪图玩乐没有一丝一毫的城府吗?
不,他是老师一手带大的。从小被捧杀至此,怎么可能会脱离掌控?
嘉仁帝好似并未察觉到周璁探究的目光,他嘴边勾起抹笑,冲着吴平之问道,“那吴卿认为,朕该派谁去呢?”
“臣以为,豫州当下环境恶劣,此次出兵既要平定叛乱,又要安抚民心,难度极高。遂斗胆推举南安侯徐将军担此大任,将军戎马一生,用兵如神,只要他去,定能立刻镇住那些闹事的妖魔鬼怪,还我大庆祥和安定。”
“徐巍”小皇帝摇头晃脑地想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徐将军曾征战边关数十年,大败南梁三十几万大军。这不过是小小的民间动乱,杀鸡焉用牛刀?”
“陛下,”周璁上前一步朗声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根本在家,家之根本在身。身为百姓,为臣民。若是为了保护大庆子民,那别说‘牛刀’了,就是柄‘重剑’也是使得的!”
周首辅每一个字皆掷地有声,余音绕梁经久回响。可他的话却是大为不敬,公然反驳皇帝不说,语气中还隐隐带了些斥责之意。
那是长辈面对小辈时才会带有的语气,可他周璁又算个什么东西?
嘉仁帝死死按住了桌下的龙椅,宽大的龙袍将他一腔怒火掩的极好,一丝一毫都未曾露出。他面上神色不动,好似没听出周璁的以下犯上,只是眨着一双大眼睛单纯地问道,“既然这样,让徐将军之子徐晏青去不就得了?他自幼随父从军,几经沙场经验丰富。而且马上就要行冠礼,承袭爵位。此战正巧可以帮他打出名声,一举两得岂不甚好?”
“可是陛下”吴平之还欲争辩,却瞧见小皇帝霍然起身,摆摆手祭出那副老做派,“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众卿退下吧,朕乏了。”接着便不由分说的命人将他俩“请”了出来。
养居殿外,春风拂动,吹的二人朝服下摆猎猎作响。
周璁回望向小皇帝龙椅的位置,眸中寒光炸裂。
吴平之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他只听首辅大人冰冷的声音一滑而过,在高墙深院里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连一道涟漪还未荡起便消散不见。
“我猜的没错,长大了,就不好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