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日
子又回到了他初入柑橘园的时候。
有点难捱,还有点冷。
云缃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轻轻推开了门。
“阿寔,我来看你了。”
她知道无人应,可还是偏偏要说。
走进里屋,那人如故躺在榻上。
饶是屋中火炉烧得旺,榻上毛毯堆得一层又一层,他的脸,还是无甚血色,嘴唇也白得像霜。
云缃绮轻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毛毯一角,将手放在了他心跳的位置。
还好,还在动。
她大松一口气,又忍不住自嘲,“这是干什么哟,杞人忧天。”
不过,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
从前,她那现世的母亲工作很是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她那颗年轻又孤独的心。
在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哀求下,最终求来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从此这狗,就成了那个与她形影不离的伙伴。
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连睡觉都一起。
那几个月的狗崽子,活蹦乱跳,玩起来仿佛不知疲惫,她家邻居的大边牧,都跑不过它。
可即便如此,云缃绮每到夜里,最担心的,便是它突然死去。
于是她总要紧紧挨着它心脏的位置,听到那扑通扑通的跳声,甚至伸手感受到跳动,才肯安然入睡。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直到这小崽子变成老崽子,心再也跳不动了,她才习惯独眠。
她方才去摸崔寔的心脏时,竟也有当时那般的心情。
明知他还不会死,但非要确信,真真实实地摸到,才
肯罢休。
她轻抚着崔寔骨节嶙峋的手,有些抱歉道:“阿寔,不好意思,把你当成小狗啦……”
语罢,便又趴在床沿上大声恸哭起来。
毯上的毛糊了她一脸。
她暗自腹诽:比起阿寔,她云缃绮此时此刻,才更像一只在大雨中找不到家的、湿漉漉的小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