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圣京城外。
“嗐,你看看我姐,人醉得不行,不来送别,倒是托人送来了这么些陪嫁物,这可怎么好意思叫人收下呐?”云缃绮望着手中的匣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绮,紫鸢没了,永阳县主这心就寄托在你身上了,还是拿着吧,全当是哄县主开心。”崔寔说话时并未看她,倚在马车窗边,不住地朝远处望去。
“也是哦。”云缃绮闻言,将那些票据收进匣子里,“我拿着这些投资,到时候给我姐买好多漂亮玩意儿便是。”
崔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视线并未从远处收回。
云缃绮这会才发现他的异样,问道:“阿寔,你可是在等人?等云杉法师还是九郎?”
崔寔这才收回目光,否认道:“并不是。阿绮,我总觉得,自我们的马车从西郊别院出来,便一直被人跟踪着。”
云缃绮闻言,也凑到窗户边去,四下张望开来,“昨日上元,京里狂欢了一夜,都没几辆车马赶早出行,城门口空荡荡的,哪来的可疑人呢?”
崔寔半晌没有答话。
突地,只闻他一阵急咳发作,不一会儿,额间便冷汗淋漓。
云缃绮眼底顿时染上焦色,摸了摸崔寔的额头,忧道:“阿寔,你额头怎么这么烫?怕是烧糊涂了,才会一直觉得有人跟踪呢。”
崔寔嘴唇泛白,侧身躺在软榻上,有些费力道:“或许真如你所言吧。阿绮,我有些冷,还有些
乏,想歇一会儿。”
云缃绮点头,替他拉过裘毯细细盖好,这才道:“你安心歇着,我去问问城门吏,咱们那车行李核验得怎么样了,怎的半天都不见放行?”
直到听见崔寔轻轻“嗯”了声,云缃绮才放心地下了马车。
她快步走到那城门吏跟前,询问道:“这位官爷,我们这货车,能放行了吧?”
城门吏摇头道:“你这车未免也太沉了,那个大箱子后头,都装了些什么?锁得严严实实的也打不开。”
云缃绮边去开那箱子,边解释道:“这里头装得乃是儿未婚夫君平日里要用的书籍还有他收藏的字画,难免重了些,不信您一瞧便是。”
那城门吏走过去,粗略查看一番,了然道:“这里的藏书价格不菲,怪道要落了锁。不知小娘子是哪位官人的妻眷呐?”
“崔家五郎,崔寔。”
那城门吏登时变得异常客套有礼:“哎呀,小娘子何不早说?既是崔少府的车马,即刻放行便是。”
云缃绮轻笑,谢过,心里直嘀咕:看来我们阿寔捉拿反贼一事,在圣京城中立下了不少威望,如今这名头,都变得好用了许多呢。
她再三又清点了一番货车上的物品数目,确信无误后,便令车夫套上马,往官道上去了……
夜了。
云缃绮与崔寔依旧宿在距京城五十里外的秦川驿。
一是因着,此次回奉县,并没有紧要的运送柑橘的差事,不必赶着趟往回走。
二自是因为,崔寔高热不退,那马车漏风又颠簸,再这样下去,可就没命回去了。
云缃绮守在崔寔床前。
听到他时而含混不清地呓语,时而轻唤自己的名字,时而不断地喊冷。
云缃绮有些心烦意乱。
她后悔昨夜离别之际,拉着崔寔喝了那么些酒,吃了那么些冷菜,吹了那么些冷风。
“你啊你,这下当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阿绮,冷,我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