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寔又喝一口茶,继续道:“阿绮你方才问的那三个问题我先来作答。大白鹅膏菌,是王贵妃托其已故兄长在南地的旧部下寻来的;至于仆固语与尹风之间往来,皆是那位偷换劣质油料被杀的张掌固帮忙从中传递消息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临死前留下那样一封信了。
仆固语献上的战马,也是用了这个法子的,他们将战马与回鹘商人入京交易的普通马匹做了调换,藏在西市里,只等待尹风来拿货。现下想来,油坊应也是尹风转移崔家及金吾卫注意力的一环。”
云缃绮听完简直是有点佩服:“尹风如此心计,还能装疯卖傻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他了啊,要换我迟早得人格分裂。”
崔寔轻颔首,复
又道:“这第三件事,便是圣人对尹风和王家的裁决。按律法,‘谋大逆已行者不分首从皆斩;谋而未行者绞,并依首从法’。
可王尚书三子,皆因反抗南部动乱而亡,为圣人大一统立下汗马功劳,因而圣人在这事上为王家留够了余地。王尚书及其勾连的各部反贼,皆诛。尹风废为庶人,永囚于内狱;王贵妃亦被褫夺封号,幽禁冷宫。”
云缃绮道:“虽说这狗贼没死,但应也翻不出什么天了,也算是差不多了,毕竟王家的儿子都是为国征战而死。”
崔寔点头,算是认同。
倒是崔容听了半晌,不由发问:“这事,与我和暾佳,有何关系?”
崔寔摇头道:“九郎。你当真对此等朝政之事毫无上心呐。王家后继无人,现下这京中,谁家势力最大?”
崔容明显一惊:“崔…崔家。”
崔寔复又望向暾佳:“公主殿下,吐蕃和回鹘被拉下马,现下哪个友邦,是大楚最为尊贵的客人?”
暾佳已了然:“自是西突厥。崔家主君乃是当朝宰相,惠妃娘娘圣眷正浓,九殿下又天资聪颖,若此时崔容再与我西突厥结亲,那圣人自不会应允。”
说完这话时,暾佳手中的“囍”字,已被她团成一团,揉进了掌中,皱皱巴巴的,再难看出原貌。
崔寔颔首,“公主殿下果然聪颖过人。明日正旦夜宴,圣人必定会提及此事。二位可想好,该如何回答了么
?”
崔容有些恼道:“阿兄这是何话?既然你们瞧见了,也知我是属意暾佳的,明日,我定会求圣人成全我二人的。崔家忠烈,怎可能会做出同王家一样的谋逆之事?圣人定会同意的。”
崔寔无奈地摇了摇头。
崔容不再理他,转而问暾佳,“你可有半分心悦于我?”
暾佳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明日,你同我一道求圣人赐婚可好?”
暾佳又不假思索地点头。
“此话当真?”崔容有些激动地拉住暾佳的手。
暾佳将手中红囍字攥得更紧了些,“我们草原儿女,从不说谎。”
此话一出,崔容也顾不得旁的目光,将暾佳揽入了怀中。
云缃绮适时把崔寔往门外拽,拉上了暖阁的门,道:“让他二人说会悄悄话吧。”
崔寔复又叹了口气,“也好,毕竟明日之后,恐再难有此良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