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却实在惊醒了梦中人。
“小阿绮,你来了啊,快来,让姐瞧瞧。”永阳缓缓睁开眼,撑起身子,朗声笑着。
云缃绮也望着她笑,轻应一声,“哎”。
永阳吩咐薛砚沏了茶,便拉起她的手絮叨地讲起来,“多亏了你在圣人跟前求情,这伙孩子们,生前过得不如意,死后也都能脱了奴籍,做个良人而终。这丧仪的规格,恐也是他们这辈子享受不到的。”
她笑得有些脱力,“至于紫鸢,这孩子就更有福气了。她葬礼的赏赐,可是按着薛家家眷的规格来的,墓穴的规格也是按从三品官员女儿的身份置办的,刚才礼部那位大人,与阿砚说的就是这事……”
云缃绮见她如此这般,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姐,节哀。”
除却这些,她也说不出别的,“现下鸿胪寺的风波业已平息,过几日流水宴一结束,你与寺卿大人便能好好歇上一歇了。而且,圣人也答应了,此后这外使宴不会再像这般盛大繁琐了,以后的日子,薛寺卿也不必如此忙碌,能好好陪陪你了。”
永阳
闻言,面上似乎松快了些,轻拍着她的手背,“好阿绮,多谢你们,多谢你们……我家那口子,殚精竭虑,到头来出了这样的大事,恐比我好不到哪去,是该好好歇息了。”
“姐,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躺了许久,喝口水吧。”云缃绮顺手递上一杯茶,其实她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永阳起身接过,又问薛砚,“丧仪进行到哪一步了?”
薛砚答道:“大敛已结束,只等成服,赙赗,然后…下葬。”
永阳挥手让薛砚退下,才对发呆的云缃绮道:“小阿绮,再帮我个忙,将那丧服拿来,替我换上。”
云缃绮了然,这便是成服之礼。
依本朝丧礼,五服以内的至亲在家人亡故时会着对应的丧服。
看来永阳县主,当真是想作为母亲,送紫鸢最后一程。
很快,换好衣裳,云缃绮搀扶着永阳出了茶室。
礼部那位官员,已和薛砚交接好圣人所赐之赙赗,与他二人轻轻行了礼,便离去。
丧乐起,永阳前行几步,亲自将那些陪葬物放入紫鸢棺椁里。
边放,边哭。
可这乐声太大,终究是将哭声掩埋了。
一旁的云缃绮,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棺前。
她心道:不论什么模样,再看一眼吧,就送她走。
好在经过沐浴、袭尸、饭含三重礼,紫鸢已好端端地睡下了。
一如从前在薛府的娇俏模样。
云缃绮抚了抚永阳的背,一句话未多说。
忽而,丧乐停,白事
知宾大喝一声,“发引送葬。”
底下办事的人,便在这七八具棺椁前排起队来。
薛砚朝云缃绮二人走来,“这些人无亲无故,也就省下占卜吉凶和祭祀守夜的虚礼,这会便要将灵柩送至下葬地点去了。小姨,你还要忙,送到这就好。”
云缃绮点头应下。
薛砚这又转头望向永阳,“阿娘,你身子骨不舒服,这送葬之事……”
永阳拒道:“抬副步辇来,我同你一道去。”
薛砚拗不过,只好按吩咐行事,又命令白事知宾手下的人,抬棺。
众人轻喝一声,那棺椁便排着队出了院子。
云缃绮怔忡不已,至今不能相信,斯人已逝。
出了府衙,眼看着那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她恍惚间吐出一句,“再见。”
旋即,她狠狠掐了自己两把,收拾起情绪,踏进了对面的鸿胪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