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还从未见过段玉笙以这副态度示人,他冷淡的声音里喊着薄薄的怒气,却又压抑平静,是一种无形的克制。
她不由想,段玉笙定然是讨厌极了面前的这个人。
她正眼对过去,带着些许敌意。
段黎双手背在腰后,像是一个侍卫一样站在保卫极佳的位置。
她眼神犀利,不高不低地盯着对方,带着一种显然的威慑。
可是这时,段玉笙却扯住她的衣角,叫她坐下。
语气里透着一股松软,段黎都要摸不清头脑。
“坐吧。”段玉笙接着开口,他口中这句话是对面前这个男人说的。
可是段长卿没有坐下,他脸上泛着苦涩的笑,看着比浓烈的中药还要苦。
段玉笙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他眸中黯然失色,面容周正,可是表情却难看得很。
他不再奢求其他,双手一举,反而是长身而跪,朝着段玉笙行了一个大礼。
他深埋下头,伏低。
段长卿沉闷的开口:“长卿,见过世子。”
这一拜。
也就意味着很多东西的结束。
见如此,段玉笙不由的一怔,段长卿跪得郑重,他嘴角弯了弯,像是自嘲一般:“殿下何须行如此大礼,您贵为太子,来我这里,又意在何为呢?”
他从未想过还能这里见到段长卿。
在过去,一个是位极东宫的太子,一个是福属的世子。
少年相遇,有说不清的豪言壮志,有数不尽的欢闹笑语。
交错的红顶盖瓦,池中戏鱼。
过往种种确实逍遥自在。
可是如今……
段玉笙不乏自贬:“殿下可是忘了?我不过是一个逆贼罢了。”
第68章赎罪
◎“我自知负罪深重,所以我才想尽力去赎罪!”◎
逆贼二字,就像是横距在两人间的长河,滚滚大浪,拍散了少时炙热的旧谊,过去亲密手足之间剩下的只有淡漠的疏离。
不复曾经。
段长卿显得有些失望,他微微低头,喉结滚动带着微微颤动:“我们……是做不成兄弟了对么?”
他抬眸,悬在眼角的泪被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独独红了眼眶。
段玉笙头都没抬,淡然的神色平平,只是带着讽刺之意说:“我不记得殿下,是一个喜欢儿戏的人。”
他话中带着责备:“殿下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一国太子深入敌军阵地,我是该夸殿下威武神勇,还是该骂你愚蠢?”
段长卿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一些什么。”
偏了偏头,许是不想在段玉笙露出自己失态的模样,更像是一种倔强。
段玉笙被他这副平淡得不以为然的样子给激怒了,他抬高了声音:“你知道?你知道你踏进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我心里清楚!你也清楚不是么?”段长卿回答:“天下大势已定,为虎作伥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的,我是来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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