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回来,或是应了阮友珊的话,他变得格外?忙碌,即便是积攒了一些工作,他也本该有喘息的时间,而楼丰把他的助理派过来,说是扶持他之后更快适应总经理职务。
楼屿从善如流地接受,自然也接受了被监视的生活。
去找严晴那几次,他需要?飞大半个中国,即便以出差为名义,也要?转到其他地方?再飞到宁川,中间有人帮他遮掩,所以哪里?有过八百公里?和三个小时飞机,从来都?是上千公里?的中转和所有睡眠都?用到飞行才?能挤出来的时间,他才?能仓促地和她在?校门口见一面,能抱着?她在?酒店睡觉,已经是计划外?的幸运了。
他不知道,原来她那么介意,他们?的一次次只能是在?酒店。
尽管如此,从来都?被赞赏有佳的小儿子还是被一家之主叫进了书房,他不容反驳地说起?让他出国,借着?家族宴会的名义见见汪家的大女儿。
后来严晴提起?,他才?恍惚想起?,那天见的jessie原来就是汪家大女儿汪子茴啊。
彼时,他看着?威严,永远处于上位者的楼丰,忽然想起?了他的大哥。
做成一个上亿的单子后,楼屿本该志得意满,站在?会议室的玻璃窗边,睥睨楼下小如蚂蚁的人群,在?这个年龄段,他已经获得了别人此生可能都?难以攀登的成就,只是傲慢有之,快意有之,但孤单茫然也莫名出现。
楼鸣开?心的电话打过来时,他的惶惑又加深了几分。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小屿,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他的喜悦透过电话都?难以削减。
楼屿下意识问:“哦,做什么的?”
楼鸣羞赧,“酒吧驻场,唱歌很好听?。”
楼屿拧眉,吐了口粗气,“哥。”
他话没说出口,被楼鸣喊住了,“小屿,哥哥只想要?你的祝福。”
祝福?他嗤笑,怎么祝福?楼家大儿子和一个驻唱?
他简直觉得楼鸣还没睡醒,才?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楼鸣苦涩的声音告诉他,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无心家里?事业,作为楼家大儿子,他的聪明一点不比他这个弟弟少。
楼鸣无奈地笑:“小屿,这是哥哥喜欢的人,不……我想我会爱她一辈子。这件事第一个就告诉了你,不泼我冷水好吗?”
他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好像他这里?可以了,以后诉诸楼家似乎也不会那样恐怖。
楼鸣望着?楼下川流不息又渺小如歪七扭八线条的大街,沉默了很久才?说:“哥,我祝福你。”
那通电话后,楼屿空茫了很久,提不起?斗志,又或者是敏锐察觉危险的警觉性,他仿佛看见远处有茫茫乌云即将席卷楼家,狂风暴雨将起?,他想暂时的逃离。
只是他没想到,等他回来,那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竟然会笼罩在?了他的头顶,电闪雷鸣,每一声轰鸣都?激起?他发自灵魂的震颤和寒冷。
楼鸣的谨小慎微和躲藏追爱就在?眼前,他的步履维艰和楼丰不以为意的敲打就在?跟前。
面对楼丰锐利的眼神,他点头应说好。
等他拖着?疲倦的身体,终于从国外?赶回宁川,严晴同样疲倦不堪的面容和悲伤的笑让他愈发的难熬,他好像看见两个疲倦不堪、颤抖瑟缩的灵魂在?努力靠近又在?触碰中惹得满身伤痕,她眼里?的黯淡和晦涩也越来越浓烈了,直到她的表演结束,他穿过人群不顾一切的走到舞台后面,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她,他看到,严晴眼眸里?的光骤然倒塌了。
单是姓楼的身份,已经剥夺了她所有的努力和汗水,一切都?变得可笑和嘲讽。
楼屿难以想象,严晴的在?乎的一切被彻底揉碎、捻灭,她期待渴望的舞台被焚毁,她赖以存活的梦想被掐灭,她可怜晦暗的童年被公之于众会是什么样。
只不过是他身份的光环遮掩了她所有的努力,她眼里?掩不住的愤怒和悲伤已经如此强烈。
他是一场飓风,严晴只是一片枯叶子上颤抖的蝴蝶,即便两个人都?想靠近,也天方?夜谭的像个可笑蠢事。
楼丰不说是因为这事小到放不上台面,阮友珊不提是五千万深觉就该把人打发走了。
那可是他们?的小儿子,楼家未来继承人,为了前路畅通,扶摇直上高不可攀,路边踩到个小石子,他会踢的比谁都?利索潇洒。
不负他们?所望,又或者正?如他和严晴当初所说:“旅途结束,无论缠绵激情也好,早厌烦腻味也罢,你同我,我们?都?能利落抽身,告别都?不用三分钟。”
当时他问“三分钟足够吗”,严晴笑悠悠点头说“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然而他已经开?始疑惑这“同一种人”应该是什么样,他没有太明确的答案,只是在?除夕夜过后的酒店,鞭炮声连绵不绝,温暖宽大的酒店里?,当严晴拿出那张给他回去的机票时,他接过来说:“误不了”。
三个字简简单单,一点不拖泥带水,应该是应了当初的约定。
严晴走了,他也该回去了。
做楼家的掌权者,青云直上,而不是现在?这样,裂皮掉白灰的天花板低矮的让他直不起?腰,冰冷坚硬的一排排货架彻底框死了他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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