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奥友峰,山谷。
在山脚向阳面突起的一座小山丘下,有一座三层檐结构的木结构楼殿式建筑,这座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年代气息。
而此刻,数十只三米高的巨人正围绕着这座建筑徘徊着,它们疯狂地撞击着建筑的木门,试图把门撞开,却徒劳无功。数百米外,一只十米高的巨人似乎觉察到了这边的异样,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而来。
昏暗的书房里,严文清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吴昌硕临摹石鼓文轴藏到了书柜底下。他的妻子手持着油灯,又惊又恼地看着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心疼你的那些字画瓶罐吗?!”满脸饥黄的妻子泣不成声地道,“要不是你这个杀呸非要捯饬这些破玩意儿,我们……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语毕,书房外的大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撞击声,本就不算坚固的木屋在这一阵撞击下开始摇摇欲坠,妻子一慌,整个人都是一抖,手里的油灯险些落地。
严文清脸上青筋凸起,他烦躁地抬起头,脸色阴晴不定地道:
“什么破玩意儿?……这是地球上仅存的大篆书法了!还有这,这是最后一张宋代的花鸟画,赵昌画的,能够证明宋代历史的,也就只有这个了!还有,这是王羲之的《兰亭序》行书帖,全世界都只剩下这么一幅了!要是这些东西被毁了,中华文明就断根了,你知道吗,娟娟?我不能做历史的罪人,我要把中华文明的历史延续下去啊!我的祖祖辈辈都做这个工作,我……我不能对不起他们……”说着,严文清的声音哽咽了,他抱着头,开始痛苦地嘶吼起来。
叫娟娟的女子抹着眼泪,讽刺道:
“你死了中华文明才断了根呢!你倒是说,现在整个岛上,除了你,还有谁看得懂大纂,能说粤语,能唱几句京剧?”
严文清双手伏按在松木桌上,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书房外大厅传来的撞击声变得越来越急骤和响亮。大门后,三个书架、一张餐桌、十几条椅子正乱七八糟地堆叠着,上面还摆放着沉重的锅碗瓢盆,而在餐桌后,还有几个装满了水的水桶。这是用来阻挡巨人的冲撞的。靠着这些东西,严文清和他的妻子已经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支撑了五天。家里的粮米已经所剩无几,严文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而且,他知道自己这几天能够撑下来,纯粹只是幸运——虽然屋子外的山谷已经满是巨人,但是撞击他屋子的都是一些体型较小的巨人,并没有那些身高十数米的巨人,所以这间屋子才能够勉强支撑到现在。但是严文清无法保证,在下一分钟,或者下一刻,自己的房子会轰然崩塌,化为废墟。
五天的时间里,严文清也不是没有想过连夜潜逃。但是每当他偷偷地从门缝里向外张望,看到一道道高耸的黑影时,他终究还是放弃了那样的想法。
他知道,通往卓奥友峰山顶的栈道已经被人砍断了,就算他现在逃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无路可逃的他,一旦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就会被数十只……甚至上百只巨人包围,那时候,他和他的妻子都只有死路一条。
嗵!!
屋门再次传来了一阵爆响,这一次的响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为震耳。严文清的妻子惊慌失措地一阵轻呼,却又很快捂住了嘴,眼中流溢出了恐惧而绝望的泪水。
“嘘。”严文清冲着他的妻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些东西的耳朵很灵。稍微发出点动静,它们就知道这里有人。”
严文清的妻子的嘴唇在不断地颤抖着,她僵硬地扶着书架直起了身来,颤抖的身体靠着屋里的木柱,双脚都在发软。
“它们撞得越来越厉害了……”妻子含泪轻声道,“这么大的声响,这次的比之前的都要大……那些大巨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它们迟早会把房子给拆掉的……”
严文清的表情也极其凝重,他摇了摇头,安慰道:
“它们撞不开的,门闩得那么紧,有那么多的桌子顶着……它们撞不开的……”
嗵!!
就在严文清话音落下间,木门再次传来了一阵爆响声,这声音是如此的惊人,就好像是在屋内响起的一般。
嗵!!
又是一阵震耳的响声,紧接着,严文清听到了凳子从桌子上被震翻下来的声音。他和妻子同时小心翼翼地从书房里探出了脑袋,看向了大厅的方向,这一看,却是把他妻子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木门的门闩已经被撞裂开了,木门已经被撞得向内凹陷,中间出现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从那缝隙之中,严妻能够看到一道隐隐约约的高大黑影。
看着那裂开的门闩和滚落在地上的板凳,严妻吓得直打哆嗦,她带着哭腔,捂着嘴道:
“它们要进来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文清……”
严文清咬了咬牙,他的视线左右扫动,最后落在了身后的书桌上,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道:
“咱们把这个抬过去。”
严妻看了他一眼,双手依然在紧张地直颤抖,但是最后,她看了看那开始松动的木门,还是点了点头。
已经没有更多选择了。
于是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书桌两侧,然后卯足了劲托住了书桌的边沿,开始一寸一寸地把书桌挪向了大厅大门口的方向。整个过程不免发出一些声响。严文清能够感觉到,屋外的巨人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撞门的力度变得更大了。
木门的缝隙已经从手指粗细扩大到了半掌大小,严文清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木门外巨人那张裂出了利齿的血盆大嘴。两个饥肠辘辘的人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书桌抬到了木门后,用力地顶压着。门外的巨人已经看到了屋内的两人,开始疯狂地猛撞起来。严文清脸色煞白,他急忙拉着自己的妻子一屁股靠坐在了书桌的一侧,使劲地用脊背推压着书桌,用力顶住渐渐开始被撑开的木门。
“怎么办啊……”严妻哭着道,“它看到我们了!它们要撞过来了!”
严文清汗流涔涔,他咬着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