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雾仍然遮住皎月。
殷水流环顾院中沉沦在迷失之境里的众生相,蕴含着少阴之力的传道之声,犹如扑面而至的暖风汇入到每一个的耳中。
晁仿是在场众人中清醒得最快的人,他的额头沁有冷汗,犹自心有余悸的问道:“无殇兄,方才是什么情况?”
他不问也知道是邪物再度来袭。
随即周遭声浪四起。
一名三阴寺人不知道被邪物拽去了何方异度空间,在哭喊声、嬉笑声、怒斥声此起彼伏的院中痴痴而立。
他是陷得最深的人,不知遭遇了什么,竟是一时万念俱灰,举掌便往额头拍去。
“休要为邪物所趁。”
基涉从难以承受的迷失之境中醒来,正庆幸于假子无事,瞥见此人的自尽行径,先于晁仿的拳头到来前,就近以一指戳了过去。
“以方才的位置坐定,不要再胡思乱想,让邪物趁虚而入,仔细听我的《清心驱邪曲》。”
所谓的《清心驱邪曲》便是殷水流仅得皮毛的传道之声。
他以二十四年位面的华国语言吟唱而出。
谁人能听得懂?
郑旦不敢多看殷水流的黑纹面具,忙学着他人盘膝坐在地上,再将分发给她的驱邪石紧紧贴在额头。
“你的身体我要借用一阵,你便暂时先住在这个颅屋中。”
方才的入邪遭遇让郑旦的身心仍在难以抑制的发寒。
她知道那是真的。
那个囚禁她的颅屋不知方圆,漆黑不见五指,任她在其中如何叫唤,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从豆蔻年华的哀哀哭泣,再到垂垂老矣的奄奄一息,她被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陌生女人就此囚禁一生。
便在她将要撒手人寰之际,于黑暗当中看到殷水流的《清心驱邪曲》化作点点明光照进她的迷失之境。
她在醒来之后呆在原地,失而复得的看着仍然属于她的身体。
她依旧二九年华。
脚步声在此时由远而近,殷水流检查完别人,正走到郑旦的近前,将他的右手从宽袖中伸出,弯腰下来查看她的体内情况。
郑旦忙把螓首垂下。
她听不懂殷水流在吟唱着一些什么词汇,只觉得分外的温暖身心。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她的心房不知因何如同小鹿般乱撞,持续不断从殷水流口中传来的《清心驱邪曲》,正在逐步洗涤她因邪物而来的种种恐畏。
郑旦的小脸滚烫起来。
她不知道那个陌生女人为何要占据她的身体,也不知道那个陌生女人与殷水流是如何结成夫妻的。
她与他的初见不是在河边。
那日陌生女人为腐毒所伤,囚禁她的颅屋房门大开,使她在那短短几息时间内重新掌握了她的身体。
那个陌生的室中才是她的他的首见。
自那以后,她的身体虽然依旧被陌生女人占据,但是囚禁她的颅屋自此裂开了一个窗口。
这个窗口便是她的眼睛。
她难以忘记那日在囚室中照来他面上的灿然生辉。
让他在那束光里竟是那般的纯净。
那般的好看。
◇
除去殷水流的院中诸人,不论是修为,还是心性,无不以晁仿为最,他凝神听过三两声《清心驱邪曲》,便在心中诧异不已。
“无殇兄怎地还会太公学宫的吟唱之法?”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