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知道是谁放她进来的?”时于归仪态不佳地倒挂在床上,脑袋朝下垂着,拿着话本随意地挥来挥去,脖颈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僵硬地箍住她的脖子,让她像翻不了身的大花,只能在晃着四肢扑腾。她向上翻着眼珠子,一脸无聊地看着床边的立春,垂头丧气地说着。
立春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太医说公主这样不利于恢复,伤口若是迟迟不能恢复,拖拉久了也许就赶不上太子纳采了。”
时于归听话地把小脑袋缩回来,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说道:“就那么点伤,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她比划着小拇指,郁闷地说道。
公主殿下被劫的消息是等时于归被救下后才传到太子和圣人耳朵,两人当下惊得推了公务火速来到千秋殿,刚好看到时于归脸唇惨白,头发凌乱,领口被血沾湿,脖颈衣服上一片血迹,脖颈上被系上一条染血的手帕,可怜兮兮拉着顾明朝的样子。圣人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太子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只怕当场就要站不稳,至于太医院首是被郑大将军架着送来千秋殿。
这般被众人人盯着的架势,院首也不敢托大,揪着花白胡子仔细把脉,虽然深知公主没什么大碍,但深宫沉浮多年练就了一副小病哭丧,大病沉默的本事,说了不少气血亏空,受惊过度,静养生息的话,把时于归彻底禁足在千秋殿内。
“对了,人抓到了吗?”时于归睁大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奇地问着。
立春蹙眉,摇了摇头,昨日乐浪从水面逃开以后就像水龙过江,眨眼就消失不见,岸边当时便派人团团围住,但皆一无所获,岳健岳大将军当时便紧急封锁宫门,谁也不得外出进入,皇宫被翻了个个底朝天,可乐浪依旧毫无踪迹。
时于归意料之中地哦了一声,倒也不是很诧异。
“公主真的不知道是谁吗?”立春见她神情,不由再一次追问道。
时于归盯着床上的帷幔,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旁的书页,无所谓地笑说道:“其实这有什么难猜,前朝后宫恨我与东宫之人不计其数,但又能力做到这一步的屈指可数,
仔细算算不过三四人。”
一张小脸依旧苍白的公主笑眯着眼,对周边艰难险阻的处境浑然不惧,云淡风轻地扳着手指:“琅琊王氏,娴贵妃自身能力出众,又背靠王家,又育有皇子,本就是后位第一人奈何前面多了我与太子,昨日在明珠湖与御花园相连的走尾巷巡逻的人是王廷王都尉,乃是王家一表三千里的穷亲戚,目前有个妹妹王彗心居住在齐国公府,王廷这些年来也算努力,入了王家眼。”
“好大的胆,奴婢这就让长丰把他抓起来严加询问。”立春噌的一声起身厉声说道。
时于归摆了摆手,笑说着:“不急,再说了乐浪逃走的时候但是巡逻的人可不是王廷,最多是守卫不力,他多年来勤勤恳恳不曾出错,今日不过是我的猜测,若是因为这个被狠狠重罚定会生变、”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立春咬牙狠狠说道。昨日公主差点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今日想来依旧忍不住颤抖,千秋公主她照顾十五年,从牙牙稚儿到亭亭玉立,连破个皮都要心疼半天,何况是被人用刀抵着脖子。
时于归眯着眼,双手向后随意抓了抓,把立春的手抓在手心,无聊地捏着她的手指,眼角的红痣随着眼底笑意在熠熠生光,嗔怒道:“还听不听我说。”
立春只好压下满心怒火:“是奴婢逾越了。”
“这不过是我猜测的其中一人而已,其二便是陈郡谢氏。”时于归感觉到手中之人的手指一僵,连忙安抚地捏了捏,“没想的这么严重,谢同光我还是信的,不过是之前陈年旧账的余威罢了,谢韫道一直暗恨是我阻了谢嫔的位置,才导致谢家被王杨两家压了一头,而且今日乐浪逃走之时,当时巡逻的是谢家旁支白如苍,白家人格外保守,即使如今谢书群掌权但还未成为正式家主便依旧紧跟谢韫道。”
立春听着听着逐渐琢磨出一丝不对,她有些犹豫地说道:“谢王两家水火不容,乐浪能从他们手中同时逃脱未免也太奇怪。”
谢王两家站队完全不一样,谢家不论如何都是太子的人,谢韫道不说如何,谢书群态度鲜明,而王家,荣王殿下早已成年步入朝堂,娴贵妃后宫独大,圣人子嗣本就
不丰盈,对太子而言,能有危险性的如今便只剩下荣王殿下。
时于归手脚麻利,一把捞住无辜经过的大花,把它抱在怀里蹂躏,一脸深思地说着:“不好说,我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人物,不提这事了,哥哥和父皇会搞定的。”
立春犹豫地看着时于归,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把脸埋在生无可恋的大花肚皮上,撸得大花发出呼噜呼噜的身影。
公主说有三四人,可如今只说了两人。立春有心想问又觉得坏了规矩,只能抿着唇憋在心里,心中暗自留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