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一脸悲愤地被岳健提溜回千秋殿了,闷闷不乐地坐上车辇。岳大将军不亏是圣人一手提拔的大将军,面对千秋公主哀怨的眼神面不改色地指挥人马护送公主回殿。
“哥,我明天还能来找你吗?”时于归探出脑袋可怜兮兮地说着。
时庭瑜站在车辇边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宫婢提着一盒糕点递给太子殿下。太子一边把食盒塞进时于归车内,一边非常冷酷地拒绝道:“你明日还需上课,切不可逃课。”他不仅冷漠地驳回了时于归的借口更是残忍地伸手把她脑袋按回到马车内。
马车缓缓驶出东宫,时庭瑜站在台阶上目送时于归远去,苦恼地揉了揉额头。郑莱握刀站在一旁,见状轻声问道:“风荷湖的荷花开了,殿下不如亲自去看看,今年种的晚,花开的也晚,前几日才刚刚冒出几支,今早彻底都开了。”
时庭瑜动作一顿,收回视线,转身时脸上露出喜意:“去看看。若开的好便让人磨成花茶送去柳府。”
郑莱点头称是。
“殿下可还在生公主的气?公主心直口快,想必不是故意的。”一路无言的两人穿过柳台时,郑莱轻声问着。
时庭瑜脚步一顿,无奈说道:“我生什么她的气,她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想必是父皇话赶话,这才扯了我出来。”时于归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看着枕头大小的小人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连她磕一下都心疼,又怎么会计较这些无心之过。
“那……那殿下……为何……”郑莱跟在他后面走到风荷湖,惊疑问道。
“为何不理她?不睁一眼闭一眼放她出宫?”时庭瑜停在风荷湖面前,他看向一池粉白交加的莲花在夏风中摇曳生姿。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石桥回廊,接天绿叶,一点红霞,这是他特意命人种下的荷花,今年终于在湖面上团团盛开,清丽不妖,中通外直,香远益清。
“于归及笄在即,与顾侍郎过多接触于名声有碍,她行事素无章法,但圣人却不会放任她,再者圣人看不上顾府也是人之常情。”太子殿下走上石桥,曲折迂回的回廊带来荷叶的清香迎面扑来,他眉心中
满是忧虑。
“且长生园内那些公子郎君中,放眼望去谁值得她动怒,要想惩戒他们方法多得是,只需放出一点风声,前朝内院就多的是人会压着他们向公主道歉,她又何必自降身价去挖苦他们,还是为了顾侍郎。”
这才是圣人动怒的原因,时于归身份何等尊贵,即使后人立后不过是继后,谁也不敢越过她,更何况圣人没有立后的打算,如此一来她便是大英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身份却让她天天围着顾明朝打转,甚至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脸高门众人,插足顾府内事。
不过少女心思哪有这么多顾虑,无忧无虑的童年,长安街上的惊鸿一瞥,把两个云泥之差的人莫名拴在一起,就像是池水中的荷叶和荷花,相互依偎,相互生长。
时于归眼中,喜欢便是喜欢,哪里会有这般那样的考虑,她不计较顾明朝的身世,不计较顾家的地位,敢爱敢恨,无所畏惧。
时庭瑜心中无奈却也说不出是非,他自然是希望时于归可以任性生长,无需顾虑,只是时于归比他想象中要早熟许多,她什么都明白有事却什么都不肯说,就像之前她曾说过她与顾侍郎大抵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关系。她心里清楚得很,对于这段关系自然会主动争取,破除一切障碍,她只需要等待自己及笄,等待顾明朝张大,之后成果便是任由岁月发展。不论结局,只凭心安。
他刚在凉亭中坐下,宫婢便捧着茶水为他沏了一盏茶。袅袅茶香腾空而起,与荷香混杂在一起,揉杂成奇异的香味。
郑莱抱剑站在身后,闻言微微皱起:“顾侍郎……确实是低了些。”他隐晦说着。圣人若是为公主选亲,必定是世家高门,或是镇守一番的豪强,如何轮的上全长安的笑话镇远侯府。
“可公主喜欢啊!”他轻声叹道。
那边被人逮回去的时于归生无可恋地坐在车辇内,连最爱的糕点都没心情嚼了,一直坐在车内唉声叹气。
“谢三娘子。”车外传来岳健的声音。时于归的视线透过纱窗看到外面正是谢凤云的车辇。
谢凤云昨日才来过,今日怎么又来了。时于归疑惑地想着。要说谢家对谢嫔有多喜爱也未必,不然也不
会多年来不问不管,逢年过节只有谢书华和谢书群两兄弟替父亲看望深宫内的小姑姑。
“公主安好。”谢凤云心情不错,穿着大红色襦裙,眉间画着一朵莲花,眉眼上挑,咋一看娇媚中带出一丝英气,她掀开帘子主动和时于归打着招呼。
时于归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收回打量的视线,淡淡说道:“谢三娘子从玲珑宫来?怎么不从南门出,往东边来了。”
“姑姑亲手做了莲藕蜜桂汤邀我入宫品尝,果真是鲜美甘甜,算得上是上佳的夏日饮品。”谢凤云矜持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食盒,眉梢眼尾出带着一丝高兴,“大哥今日还在东宫,便想着趁热送上一盅。”
时于归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放下纱窗,了无兴趣地说着:“是嘛,谢家兄妹倒是情深。”